“不需要缴税？”萨斯菲尔微微张大双眼惊讶地问道。
“……是的，在银乔堡行商带货不需要缴税，而且听说其它的税也比别的城市要低。”看着萨斯菲尔那再夕阳渲染下显得更为妖异的侧脸，妮娜不禁呆了半响才回答道。虽然对方现在穿着的是自家备用的旅行装——宽大而朴素，甚至还有点土，但她毫不怀疑自己和对方谁更能吸引眼球。
尽管已经相处了整整一天，但她还是难以适应萨斯菲尔——当然对她来说是萨尔——那超凡的美貌，更不用说接受对方其实是个男人的事实。这未免太过令人难以置信，但要说对方是在说谎却也不能让人信服，谁会特意撒这么蹩脚的谎？
自约翰一行加入约拿的商队之后刚好过了一夜一昼，他们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这银乔堡外围的护城林。不过虽说是外围，这片银乔林却也绝不小，从进入树林到银乔堡城门怎么也有一两个钟头的路程。所以当萨斯菲尔提议加快速度，如果在临近闭城时才到达，清点货物就不免要被守卫刁难，于是才引出了上面的对话——不需要缴税自然也就不用清点货物，至于违禁物检查倒不用花什么时间，一个检测法术的事。
“那这里的领主要怎么维持军队？”这时原本一直在和尤利娅讨论银乔特性的约翰也一脸惊讶的加入了对话。
在他的印象里，卡伦虽然也有为数不少作为商业都市的低税地区，但绝对不包括卡拉查尔的银乔堡。不如说刚好相反，如果不是这个地区的出产确实极为优秀的话，恐怕所有的商队宁可舟车劳顿也要绕着走。因为管理着这一地区的领主在联盟日益堕落的贵族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渣滓，要他说的话那块肥肉没把治下地区玩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目光长远的举动。
而当妮娜刚刚打算回答时，原本驾着马车默默领路的络腮大汉肯却突然大笑说道：“哈哈！现在的卡拉查尔可没有什么领主老爷！”
“没有领主？难道这里不在联盟治下吗？”这下连尤利娅都不禁产生了兴趣，主动发问道。
“这个嘛……”感受到三人疑惑的视线，肯满意地摸着自己的络腮胡，故弄玄虚起来。对他这样走南闯北的老手来说，除了好酒外最为热衷的莫过于向别人吹嘘自己的见识，哪怕是酒馆里的应召女郎也得排到这后面。
但就在他还打算吊吊人胃口的时候，他那躺在马车蓬上的老大就毫不犹豫地剥夺了他的乐趣——约拿翻身而起，坐在车篷边上拿腔拿调地说了起来：“在帝国的官方口径中，现在卡拉查尔的领主是那个萨伯里来的小子，而减轻的税务则是补偿——帝国用人不利，未能及时察觉背离贵族之道的原领主犯下的暴行的补偿。但这种说法在卡拉查尔连五岁小孩都不会信，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现在的卡拉查尔是银乔堡的联合公会说了算。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得从一个组织说起。”
“组织？”萨斯菲尔顺着约拿的话发问道。
而一旁的约翰则已经被震惊得连嘴里的草根掉了出来都没发现，对熟知“历史”的他来说这个消息的爆炸性远超旁人。要知道在游戏中这种实质上的市民自治可是直到第四纪才出现，而且绝不是首先出现在萨兰帝国，更不要说这个卡拉查尔！
「哪里……出错了吗？」
“这个组织就像凭空而出一般突然间就在整个卡伦开始了活动，但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强的势力，甚至连名字都不为人知。只是从它掀起的腥风血雨中幸存的人一定会这么称呼它，猩红死神……”
……
在突然兼职起吟游诗人的约拿的叙事声中，他们终于赶在闭城前抵达了银乔堡。而正如之前所说的一样，守卫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货物就予以放行，不过在通过时约翰还是看到妮娜不动声色地将一个小袋子塞给了守卫队长。
穿过十来壁高的城墙后，约翰他们首先看到的是大片的空地和熙熙攘攘忙着卸货、就地买卖的行商，比起冬缔首都的切利诺也相去不远。只要不是这些商人都喜欢压线准点地在这时候入城，那就只能说这银乔堡的商业已经繁荣到将这样的场景视为日常的地步了吧。
不过这倒是在约翰的意料之内，本来地处萨兰帝国、冬缔公国、布乔鲁克王国三国交界处的卡拉查尔的区位优势就是出类拔萃，而逐风草原带来的丰富特产更是足以让任何炼金士、法师趋之若鹜。如今在原本的“历史”中制约这里发展的唯一障碍也被搬除……不，应该说更进一步，这里的低税务已经成为了一项巨大的优势。不需要缴税也能进城获得补给和保护的话，恐怕这附近的行商会反过来宁愿绕路也要从这里通过吧，毕竟只要不是运气特别差一般也不可能撞上逐风草原。
低成本，低风险，这样还发展不出一个商业城市的话他才会奇怪。
“三位还要去冒险者公会注册吧？那我们待会再见。”在约翰思考的期间一行人已经接近了银乔堡的中心街区，而一路上几乎承担起了所有交流工作的妮娜再次代替仍然躺在马车上装死的约拿提出按计划分头行动：“虽说不用缴税，但我们还是得先去拜访本地的商会。至于落脚的旅店……”
说到这妮娜拍了拍自己的左肩，站在那里的一只罕见的浑身黑羽的猎鹰便会意般飞到了约翰的肩上，然后她才继续微笑着说道：“我们会提前准备好的，三位想休息的时候拍拍基尔的喙，它会带你们找到我的。”
“劳烦妮娜小姐费心了。”带着同样彬彬有礼的微笑，萨斯菲尔抚胸行礼回答道。
……
当萨斯菲尔确认和约拿的队伍已经有一段距离后，暗暗地吁了口气。而约翰则立刻调笑地说道：怎么？放松了？
嗯？啊，是啊。萨斯菲尔微微一愣后说道。
紧张什么啊，反正该被知道的都早就暴露了。什么叫‘劳烦妮娜小姐费心了’啊，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大贵族出身的吗？说着约翰做了个抚胸的动作。
习惯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啊！再说你不也没打算隐瞒吗？萨斯菲尔愤愤地反问道：说起来为什么要特地跟上这队人？
唔，萨尔你看不出来吗？
他们三人利用地空穴离开溶洞其实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了，但他们在传送到卡拉查尔地区后约翰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在林道中狩猎魔兽，和萨斯菲尔一起熟悉还不稳定的力量。同时还不断地监视观察从林道中路过的各种各样的队伍，挑选可以同行的“幌子”——而且他也不打算将希望都寄托在萨兰帝国的新皇帝身上。虽然以他的推测，那位恶魔杀手应该也很乐意帮助萨斯菲尔离开这一地区的权利漩涡。但世事无绝对，如果万一有所变化的时候。他们就得利用其他人作掩护，偷偷登上往欧瑞泽的月光舟。
萨斯菲尔也同意这种看法，尽管他从未真正进入过政治的世界，但也不会对自己未来的岳叔父有什么天真的信任。所以他真正疑惑的是约翰为什么选中了约拿这一队人，在它看来这支小商队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到了极点，实在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然是因为他们不干净得恰到好处啊。约翰耸了耸肩说道。
诶？不干净？
你没有发现他们对付狼群的时候吃力得不自然吗？以他们的实力来说。
……没发现。萨斯菲尔说着忍不住白了约翰一眼——虽说他现在已经有接近黑铁上阶的实力了，但这才是多久的事啊，怎么可能看得出这种微妙的细节。
一共二十七人，每个都是战斗的好手——只不过没有什么对付魔兽的经验吧，无论是战术还是动作都太嫩了。约翰理所当然地说道，毕竟作为一个资深玩家如果连PVP玩家和PVE玩家都分不出来，那他也不用混了。
还有那个妮娜……他微微眯起眼回忆起那个高挑的少女战斗的样子，继续说道：恐怕在转职游侠之前是个刺客，而且是资深的。
这样啊。萨斯菲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对于约翰的见多识广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放弃怀疑了。
还有就是那个没骨头的估计是个黑巫师。他弹了下响指肯定地说道。
约拿先生是黑巫师？！可他没出过手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妮娜不是游侠的话，你觉得这个小家伙是什么？约翰抚了抚肩上猎鹰的翅膀，装出逗弄的样子说道。
你能看出黑巫师使魔和普通飞禽的差别？怎么做到的？说道与法师有关的话题一直沉默的尤利娅立刻发问道。
靠系统作弊——虽然约翰也希望答案是如此，但事实上这种低阶使魔在游戏中也是无法靠系统辨认的。只是玩家的智慧无穷无尽，对于这种极具伪装性的侦查单位，游戏中期之后被发明出来的破解甄别的方法可不止十指之数。
低阶使魔体内蕴含的魔力很少，所以气息也不容易辨别，但有些小细节却能帮我们看透真相——比如它的眨眼频率就要比真正的猎鹰慢了近一倍。
……
……
看着两人哑口无言的样子，他心里忍不住一阵偷笑——他第一次知道这个技巧的时候何尝不是这种反应，只能说自古高手出民间，某些高端玩家的思路或者说脑洞确实不是常人可以揣摩的啊。
这么说这个小家伙正在监视我们？
回过味来的尤利娅也伸出手摸了摸黑羽猎鹰，一贯冷冰冰的脸上露出小女孩看到可爱动物时的天真笑容——不过在熟悉她的约翰看来这笑脸可比平时的扑克脸还吓人。
嗯。
所以约翰你才特地要用密语交流啊！萨斯菲尔恍然大悟道。
密语，其实就是现代汉语，是“约翰”从那些破碎的梦中记忆力整理出来后在教给两人的。以这么一套庞大成熟的语言来作为暗语，他才不相信有谁能轻易破解。
但这样不会反而让人怀疑吗？萨斯菲尔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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