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约翰·克里门森（1 / 2）

第三话约翰·克里门森

狭小昏暗的阁楼中，约翰懒洋洋地坐在杂乱不堪的工作台前，没有收拾好的简易炼金工具被扫到一边，只有几张轻薄的纸张摆在正中，充当镇纸的一支高脚杯里省着少许的荧光凝胶，从中散发出来的橙光映照着约翰那张尚未褪去稚气的脸。

“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低声呓语着的约翰无奈地揉着太阳穴，带着血丝的双眼没有焦点地落在面前的纸上，那里写满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符号，其中最显眼的是两个问句——

穿越or重生？

陈承or约翰？

“真是够了，又是哲学三大问题又是网络设定集的……”

如果将时间调到三天前，这一切都不算问题——他可以肯定地回答，自己正是穿越而来的陈承，一个差一点就成功脱团的宅男。

但随着这三天来不断回忆起名为约翰的现炼金学徒的人生，他越来越无法肯定是不是这么回事。

真的存在一个被陈承魂穿“舍夺”了的名为约翰·克里门森的人物吗？

现在的他可以很清楚的想起这具身体所度过的十七个春秋，而且恐怕比作为陈承度过的那十七个年头还要更加清晰——毕竟一般的宅男都不是多懂得观察、记录生活的家伙。

所以他知道，首先约翰·克里门森这个名字就并非是正常得来的。在这个身体在五岁那年做了第一个怪梦后，这家伙便毅然抛弃了父母给予的姓名以及那个混暖的家庭，用这个从破碎记忆中拼凑出的名字远遁千里，来到这切利诺。

他知道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有微妙的选择恐惧症，和自己一样喜欢没事嚼草根，和自己一样讨厌太整齐的地方，和自己一样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摩挲颈动脉的位置而不是下巴，和自己一样吃面包从不蘸酱——哪怕是最粗糙无味的那种。

他知道这家伙对那些从梦中复苏的古怪记忆总是视若平常，接受，思考，然后逐渐成为这世界中的异类。

“与其说三天前陈承来到约翰的身上，不如说三天前约翰终于成为了完整的陈承吗？”

如果不考虑那混乱的时序的话，就是如此了吧——他如此事不关己般想到。

“还是不对，不对……不该是陈承。”

所谓人类，就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那么他就不该是陈承，而是约翰·克里门森。

因为这里不是地球，这里没有那个刻板但温柔的父亲，没有那个喜欢话说当年的母亲，没有那对没大没小的双胞胎妹妹。

也没有那位文静却任性的学霸大人。

“所以说……不是陈承。”他释然地苦笑着，缓缓将那张满是鬼画符的纸一折，又一折。

这里是卡伦，尽管不再叫亚里兰塔，又在种种细节上似是而非，但这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比斯之轮》中的剑与魔法的世界——以他那氪金无数的满级骑士号作担保。

“我是约翰·克里门森……以上。”

他，约翰·克里门森将已被折成小方块的纸放左手掌心，心神一凝，一个小火苗便咻地将它点着，不过几秒他手中便只剩下一撮黑灰。

“呵呵。”看着自己的手心他不禁傻笑了一声。

这不过是个无环的小戏法，在切利诺这样的城市里基本就是人们最常用的生火手段。但毕竟从主观感觉来说他在三天前还不过是个和超自然现象毫无关系的普通学生而已，这种体验让他感到有点新奇——游戏毕竟不是现实，哪怕是应用了VR技术的游戏也是做不得数的。

不过他知道，真正称得上“超自然”的现象现在才要刚刚开始。

人物名：约翰·克里门森……登陆完毕。

流民一号，愿你不忘本心与使命——祝凯旋！

和《比斯之环》中新建人物完成时一模一样的语音，此时正清晰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这真是……”约翰眯着眼睛忍不住站起身来。

「属性！」

他理所当然般在脑海中默念，试图调出曾经在游戏中习以为常的人物面板——但结果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嗯？”

在他面前并没有出现一块蓝色半透明的矩形全息投影，那些本该整齐排列在一起的数据只是在他想要查看的时候才出现在他脑海中，感觉上比游戏时还要便利一点。

一项项数据缓缓淌过——

约翰·克里门森（流民，人类）

体力：10.0

精神：15.5

魔力：8.9

力量：2.4（+0.2）

灵巧：2.6（+0.3）

体质：2.1（±0.1）

智力：2.9（+0.1）

感知：2.7（±0.2）

意志：3.1（±0.0）

剑术：1级

格斗术：1级

炼金知识：3级

纹章学：7级

无环戏法：7级

……

…

约翰没有将意识放在代表人物强度的属性值上，而是死死“盯着”那人物名之后的第一描述——流民。

是的，流民。

在《比斯之环》中，官方对玩家的设定既不是自由自在的冒险者，也不是藏匿于芸芸众生的选召者，而是来自异世盖亚、失去家园的流亡者。

对现在的约翰而言那不过是三天前的事——

光从天上降下——世界末日！

然后他来到这卡伦，获得了官方所谓的“比斯的加护（系统）”——一切都如珈蓝制作小组的设定般发展。

“呵！这算是一语成谶？”他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并不喜欢阴谋论，但要他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也绝不可能。

「总是要见分晓的……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如果一切都如游戏中的“历史”一般的话，约莫两年后——在第三纪495年的春天，“大流亡”将会拉开序幕，无数的流民将流落于卡伦的大地之上。

约翰“扑”地坐回原位，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那段过去——

作为世界上第一款拟真网游的开发者，珈蓝小组似乎天然就有打破惯例的爱好。而“大流亡”作为游戏的第一个版本，其实也就是公测，也自然地成为了他们假公济私的试验场——模糊的系统，糟糕的平衡，庞大陌生的世界观，与键盘时代截然不同的游戏方式，使得那个时期的人物删除率居高不下。不过珈蓝小组倒也识趣地设定了公测时期玩家每个号都可以无限免费地创建人物作为参加公测的福利，再加上第一款拟真游戏带来的新鲜感，使得《比斯之轮》在开服不不久后就完成了在线人数历史第一的壮举。

那是一场全民的狂欢。

以游戏的角度来看的话。

“十不存一……”

睁开眼，他的额头已满是虚汗。

在珈蓝小组的设定中玩家的身份是流民，但流民不一定就是玩家。涌入卡伦（游戏时期叫亚里兰塔）的流民数量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玩家创建人物实质上是获得流民中天赋者的控制权，而保护普通的流民在这个新的世界里生存下来正是“大流亡”的主线。

而在公测结束游戏版本更新期间，官方统计了玩家们交出的答卷——十不存一！

而且那是在游戏中的时候……

「不，搞、搞不好现在其实也还是在游戏中？只不过我被困进来了而已？」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逃避一下现实了。

“我真是○了狗了……自欺欺人一下又不会死。”

可惜，自我欺骗并不是一项想学就会的简单技能，在这个世界度过的十七年光阴都在告诉他，这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至于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的猜想没错的话，届时饱受苦难的人群中必定大半都是他的同胞，甚至还有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那些人。

他现在以约翰自称，是因为身处异界的现实，以及对那个拼命追寻梦中幻影的少年的认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抛弃了身为陈承的一切。

人的过往，所爱所憎，是不可能真正消失的，它们正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根源。就像人的身体，哪怕某部分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了，也会有幻肢痛不断提醒你它们存在过的事实。

所以他必须战斗，为了夺回那玩笑般消失了的一切！

……

你……不想要个女朋友吗？！

果然是要说这个啊……

是男人的话就干脆点答应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