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重演。可悲的是，即使知道这一点，也不能阻止历史的重演。
“你有一个认知上的错误。我们的目标并不相同。不妨挑明了说。就算你说得是真的，我们也不是一路人。颠覆组织……。”叶离嘴角一撇，不置可否。
“你在骗我，对吗？”凯蒂听完，一愣。
叶离不说话，态度很明确。
“怎么会？”凯蒂自言自语，似乎无法接受。但仔细一想，也对。梦境里，两人的目的是为了脱出梦境，从来就没有讨论过脱出梦境后干嘛。她确实不知道叶离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叶离的目标和自己一样。
凯蒂瞥了一眼叶离，心想：现在他不记得迷失之海的事情，期待他帮自己似乎希望渺茫。告诉他，他不见得会相信。难道就这么算了？光凭自己是无法与组织对抗的。
不可否认，叶离是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凯蒂想着要如何说服叶离。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叶离没有回答。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如果那个无名组织阻挠，他自然不会退缩，神挡杀神，佛阻灭佛。不过，这点没必要和凯蒂说明。
叶离的态度在凯蒂的预料之中，她似乎从叶离的眼睛里看出了点什么。接着开始煽风点火：“你杀死了灰熊，组织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我还是可以合作的。”
这一点，叶离倒是没有反驳。
“我们进密室慢慢谈。”凯蒂豪放地朝着叶离抛了一个媚眼，转身就走。
“密室？”叶离依旧面无表情，视若无睹。
“怎么？你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公馆。”凯蒂轻蔑地瞥了一眼叶离，摇头晃脑率先往屋里走去。“对了，把他带上，有用。”
叶离无奈地看着沙发上全身赤裸的男子。完全不想碰他。
公馆不远处。警部倚在一棵树上，眼睛一阵发黑，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疯狂跳动的心脏感觉随时会冲出胸口。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下定决心，将刚刚的所见所闻全部烂在肚子里。说真的，如非亲眼所见，谁又相信呢？被当成精神病的可能性倒是极大。他通知下属，不必前来。前一刻还在抱怨下属行动缓慢，现在他不由地庆幸这一点。
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平间警部才能彻底消化今日的震惊。
密室。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室？
望着眼前的硕大空间，叶离完全不觉得这是个密室。说它是个设备齐全的医疗研究室，他非但不反驳，还会予以支持。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没有发现里面有人了。因为这个空间是密闭的，不仅隔音而且空气也是特殊处理过的。有复杂的空气净化措施。简直是个绝佳的避难所。
“把他放在那张床上。”凯蒂指着密室中央的手术台。
“你是不是在计划着什么？”叶离将男子安置在手术台上，扯掉裹在他身上的布。“这人是怎么回事？”
凯蒂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你要来一杯吗？”她说。这只是出于礼貌的提问。她端着咖啡，走到一台电脑前。“要的话自己倒。不要拘束。”
叶离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凯蒂按了一个什么键。屏幕里出现了公馆的监控画面。她一边操作，一边说：
“这人你应该认识。就是你跟踪的，被灰熊打伤的倒霉鬼。组织人多势众，势力庞大，我们需要人手。不用担心，我能说服他。”
“确实，你很有说服力。他也没有试图杀死你。”赤裸裸的讽刺。叶离根本不相信凯蒂能做到。就从那人的行为来看，在不明情况下能毫不犹豫做出铲除凯蒂的举动，对组织的衷心可想而知。
“忠诚在我面前是不存在的。”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接着话音一转，“他移植了灰熊的细胞，在经由原液的修复、微调，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战力。而且还有一个优势，组织还没有他的纪录。”
她顿了一下，自顾自地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说：“他这样类型的人在组织里很常见。从小接受组织训练，遵从权威已经刻在骨子里。这是最好的催眠对象。外表看似强硬，精神世界却极为软弱。当然比普通人还是强上一些的。可是对我而言，就不一样了。软弱。可塑性强。”
“催眠？”叶离对这词并不陌生，“你能做到这一点。”
“当然。”凯蒂表现出理所应当的神态，小手挥了挥说道，“普通人通过手段和技巧都能催眠普通人。我自然不在话下，在梦中催眠更是手到擒来。”
“哦，这样啊。”叶离低头沉思。
“你不用担心。”凯蒂不用回头，以她对叶离的了解，马上就明白了他在考虑自身的安全问题。“你以为有多少人能在梦中维持自我。你这个变态是特例。即便我能将你拖入梦中，也不能将你怎么样。更何况，我的能力对你已经没有作用了。我说过了，你的精神力就是顽石，无论外界如何施加影响，都巍然不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就是我的克星。不过，我要感谢这一点。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能脱困呢？”
“这是你第二次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脱困’究竟是什么意思？”叶离双手交叠围在胸前，整个人倚在墙上。墙是金属质地的，一股冷意顺着脊椎传递到脑门。
“好吧。”凯蒂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将你拖入梦境的不是我。确切的说，不算完整的我。”她顿了一下，像在组织言语，“在我帮助拉斯普丁获得力量后，他趁着我虚弱之际，直接将我困在了迷失之海，然后截取儿时的意识创造了一个人格，从而掌控身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创造这一点已经近乎于‘神’了。”
“能不能详细一点。”叶离很好奇，身体向前倾。“什么力量？”
“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随身携带了一本书。柔软、坚不可摧而且无法打开。那本书给了他力量，虽然不多，但足够他做很多事了。至少他就是凭着这本书才找到我的。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凯蒂的声音深沉起来，“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那段日子是唯一称得上快乐的童年。直到我们打开了那本书，一切都变了。他获得了更多的力量……”她感慨起来，“然后判若两人……很讽刺。到最后，越是美好的回忆恰恰是伤你最深的。”
说完，她沉默了。一滴眼泪，不自觉得划过脸颊。凯蒂背对着叶离，他没有看到眼泪。但是一股哀伤的情绪溢满空间，叶离能感受到，并有一种代入感。换做以前，他没有这么敏感，虽然能察觉他人的情绪变化，但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过。
失而复得的走神，头脑的肿胀感，对感情的敏感。叶离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那本书是什么样子的？”叶离问。
“黑色封面，没有任何文字，不大不小，样式古典，光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包容一切的力量。那感觉，你一辈子也忘不了。”
叶离暗暗记下。两人陷入沉默，所幸没有持续太久。
“你说过，你在迷失之海困了很久。对吗？”叶离没话找话。
“对。梦中时间是没有意义的。认真算起来，现实中，五六十年总是有的。”她转过身，看着叶离。
叶离一惊，从新打量起凯蒂。一副十九、二十的样子，光滑白皙的肌肤，完全没有岁月的痕迹。这么说，眼前的少女竟是一个老太婆。他无法说服自己，这太荒唐了。
“你确定？”
“当然。成年后，我的样貌就没变过。”
或许是灯下黑的缘故，叶离在打量凯蒂的同时，完全没有想过，他二十岁之后，样貌也没变过。
“不可思议……既然你都……那拉斯普丁……呃……”叶离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哦，我不知道你也会不好意思。想问就问。”
“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谁知道呢？1924年12月29日，这是我在孤儿院的第一天，这天成了我的生日。”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