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大概以为奴奴的舞蹈仍在继续,都不由为她这个需要很高技巧的动作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干嘛呆呆地看着我?”奴奴悠闲地打着哈哈,脚下还颠啊颠的。
“什么呆呆的,难道你看不到我深情的目光吗?”
“哪里深情了?”
我一脸的黯然:“‘深情’者,‘深’切地期盼你的同‘情’也……”
她嘿嘿笑着,终于挪开了钻头般的鞋跟,所幸我的狼皮和鞋皮一样厚,才没有让鲜血像石油般地喷涌而出。
奴奴放过我,走到卖艺的男子面前,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准备放到他的小盆中。
那男子反而抢先一步伸出修长的手罩住了盆口,然后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奴奴:“CHINAROSES!CHINAROSES!”
奴奴愣了一下,明白过来男子不愿收她的钱。
尽管那男子的英文发音相当僵硬,但“CHINAROSES”的声音却令我不得不重新打量着奴奴。
火红的套装,不施脂粉依然清新亮丽的脸,还有可爱的笑容,的确像极了在早晨盛开的中国玫瑰。
奴奴突然冲那男子弯下腰去,鞠了一个很标准的躬,九十度。
随后她开口说话,我以为会听到她说“A-RI-GA-DO”,没想到她竟然字正腔圆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是典型的日本式的鞠躬,却能让人感到浓厚的中国风韵“他还是说错了一个地方……”
下山的路上,奴奴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
“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从一个台阶跳到另一个台阶。
“《CHINAROSES》是ENYA的另一首经典歌曲,但我只是一个人啊,他却用复数的‘ROSES’来形容我……”
话虽这么说,她的脸上还是洋溢着得意的神采。
“这是因为一支玫瑰只是孤独的美,而一束玫瑰才能绽放出刻骨铭心的灿烂啊……”我注意到她的嘴角上扬的加速度呈现出不断加大的趋势,反而没留心自己的嘴说些什么,“而且这也和女性的贪心有关。女性大多是贪得无厌的,所以电影上女性收到一支玫瑰最多是惊喜甚至面无表情地说声‘谢谢’;而当一大束玫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会表现出最原始的兽性——疯狂地大叫大嚷,然后迫不及待地给男主角一个KISS,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想得到女人的心,最好一天一支玫瑰,循序渐进地增加感情;如果只想得到她的肉体的话,考虑一下大捆的玫瑰吧,这样三天内就能放倒她的几率要大的多……”
一个长久沉默的女人突然开始长篇大论起来无疑是很可怕的,同理,一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突然安静下来也是很恐怖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即使不拿长矛或弓箭,亚马逊那与生俱来的杀气还是令我不由自主的牙齿打战。
尤其在我刚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后发现自己又走到了一个不该到的地方时,那股杀气更是铺天盖地笼罩四野。
我发誓,我绝对不知道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不是同一条道,更不知道下山的路上还要经过……红灯区!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从眼前走过还可以称之为狂狷;再一个坦肩露背的女子从身边经过尚能装作视而不见;但接连不断的女子用挑逗的眼神四处捕捉猎物的画面呈现在面前的时候,就算是傻瓜也能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基本上……在巴黎,艺术不分贵贱,也不会贬值。”我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话,用5秒钟说完,再用了5秒钟思考这句很耳熟的话的出处。
“色情不是艺术!”沉默的羔羊化身为暴走的八神,没有锁链束缚的双脚以坚定的步伐向我走来。
“色情和艺术其实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我加快步子,想早点离开这令我浑身汗毛倒竖的地方,“比如人体摄影,它当然是纯艺术的东西,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它伤风败俗啊;还有最近才涌现的什么足球宝贝,赞赏者有之,唾骂者也有之,观念不同看法也就不一样!”
奴奴没吭声,先是摆了个波动拳的POSE,想想大概不雅观,就又换了个女神之曙光的姿势。
我清楚她还没消气,更清楚如果不赶快让她消气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远的不说,就比如《同级生》这个游戏,它是带有限制级内容在里头,但它不照样成为恋爱游戏中的经典作品吗……”
一阵淡淡的香味不经意溜进我的鼻子,让我想起了程灵素:据说这个可爱又可怕的女子善于使毒,有时候光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立刻倒下了。我不知道奴奴身上的香味是否也属于毒的一种,如果是的话,那么我现在出现全身酥软心跳加速的症状也不足为怪了。
“原来你真的有玩那种游戏!”
“为什么要加‘真的’做修饰词?”我赶紧闪过她的一记直拳。
她住了手,小嘴嘟嘟的:“就晓得你是匹色狼,色心难改!”
“色即是空,空既是色。以佛家最高禅理来看,我倒蛮符合释迦牟尼收弟子的标准的。”
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让你改掉你这可恨的调调估计比让TITANIC不沉没更难了。”
她面对着我说话,我正大步向山下走,换言之,她是倒着下台阶的。这样走路无疑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踏空向后摔倒。
“你干嘛张开双臂死盯着我看?”她一脸疑惑地发问。
“我怕你这样子下山会不小心摔倒,所以提前做好准备,以便当你出现向后倾的趋势时比地面早一步接触到你娇弱的背部和……臀部……”
“靠!你不会直接提醒我啊!”她忍无可忍地一脚踹掉我的笑容,但接下来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她失去重心向后摔去。
由于一系列的动作进行的过快,所以有必要利用《骇客帝国》的电影拍摄手法来重演整个过程:她先是一脚踢向我,画面定格,镜头围绕摆出大鹏独立(大鹏展翅+金鸡独立)姿势的奴奴作三百六十度旋转,画面继续运动,奴奴的脚尖刚触碰到我的上衣衣角就整个人向后翻倒,画面再次定格,我已经在转眼间闪到奴奴身后,并给奴奴惊恐的面部表情来个特写,画面继续运动,奴奴已经安然地降落在我怀中。
“古人所说的‘未雨绸缪’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笑嘻嘻地看着怀中被吓得轻轻喘气的奴奴,“只是不晓得另一句古人名言‘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当作何解?”
她咬着唇,一把挣脱我的怀抱:“别涎着一副讨赏的嘴脸,古人也有云‘有心从善,虽善不赏’,所以……”
她话没说完就立刻住了嘴,准确来说,是被吓得住了嘴。而这次她所受到的惊吓,看来显然比刚才更严重——因为我突然吻了她的脸颊。
“‘无心作恶,虽恶不罚’——你刚才引用的古人云只说了前半段,后半段我来替你补上。”我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奴奴渐渐泛红的面皮。
她愣愣的,只知道用手捂着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半山腰的风是最惬意的风,比山顶的缓和,比山脚的清冽,也正是这种风,才保有最自然最纯真和最野性的美。
而美,其实是可以加乘的,所以会有诸如锦上添花之类的词语,因此我确定风中捎来的淡淡香味已经被渲染得更加美丽了。
“奴奴……”
“啊?”她有些羞赧地侧脸望着我。
“女孩子不可以说脏话的哦。”
她一噘小嘴,转过头去。
“奴奴……”
“啊?”她又侧脸望着我,红晕尚未褪去。
“你今天的内裤是粉红色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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