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朱见济这才放下心来。朱见济每天连练功带骑马加起来也就是一个时辰,应该是不碍的。
这时朱见清跑过来对朱见济说:“济哥,把马给我让我也骑一会吧!”
朱见济一听就把缰绳递给朱见清,又把他托到马背上,朱见清两腿一夹马肚子,就纵马跑出去了。朱见浚不能骑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干眼馋,朱见济就陪他站着看德楞萨等人训练。
德楞萨在马背上对常宁喊道:“常千户,加入我们的对战怎么样?”
常宁看向朱见济。朱见济看他跃跃欲试,就说:“你自己掂量着吧,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恨你刚才打败他们啊!不会是先假装不在意,找机会再报复你吧?”
常宁得意地说道:“蒙古人敬重有力量的勇士,所以臣打败他们不光不会引起他们的敌视,反而能真正被他们接纳,成为他们的朋友!”
果然,常宁加入后,二十多人分为两队对攻,常宁这边原来的队长卢彬就让位给常宁,变成德楞萨和常宁各带领一队。
虽然一方只有十几人,但对攻起来声势还是十分惊人。常宁朝自己的手下打了一个唿哨,比划了一个手势,便当先朝德楞萨杀去,德楞萨刚才就想和常宁较量一番,常宁主动来挑战,正中德楞萨下怀,德楞萨有信心在双方队员都没人指挥的情况下自己的队员一定不会输给对方。便和常宁缠斗起来。常宁战住德楞萨,他的手下卢彬却又变回队长的角色,带着剩下的人成一个尖锥朝德楞萨的手下骑兵穿凿,来回三次穿凿,对方就只剩下三人还在马上了,而这边却还剩七八人。胜负已分了。
常宁收枪,哈哈一笑,德楞萨看到这边的形势,只好认输。下了战马,德楞萨还是不很服气:“常千户这就不是队长,而是变成尖兵了。”
常宁哈哈大笑:“我和我们这边的队员还完全不熟悉,让我当队长还不是瞎指挥?我们可就完全失去配合了,怎么能赢你呢?所以我才把指挥权交给卢彬,这是我有自知之明而且知人善任,而我只要缠住你,让你们这边变成一盘散沙,你们就输定了。”
德楞萨和常宁等人又练了一局,常宁和这些人也逐渐熟悉起来,彼此间有说有笑。过了一会也不骑马对攻了,而是下马练起了摔跤。
德楞萨脱掉上衣,露出强健的肌肉,向常宁挑战道:“常千户敢不敢和我练练?”
常宁摇摇头:“这个我是真不会!”
见常宁不接招,德楞萨只好转而向他的同伴挑战。蒙古式摔跤技巧性不强,但视觉冲击力更强,两个二三百斤重的大汉,转着圈子盘旋相持,然后冲撞到一起,相互抓住腰带,腿膝相击,直到一方被摔倒压在地上。
朱见济看了一会,觉得这种摔跤,双方的目标在于破坏对方的重心,大体分踢、绊、缠、挑、勾等,都是朝着下盘出招。而此时蒙古人的短腿其实是一种优势——腿短重心就低,更不容易被摔倒。德楞萨轻松战胜了三个同伴,其实他们整天在一起训练,自然早有高低排名,其他人都不如被打败那几人强壮,自知赢不了德楞萨,也就不下场了。德楞萨只好许以厚利:“谁摔倒了我,我就输给他一头羊!”
但那些汉子都整齐划一地摇着脑袋——反正也赢不了你,一百头羊又有什么用?德楞萨没了对手,颇有几分“高手总是落寞”的表情摊了摊手,看朱见济带的这些人当中孙炯还强壮些,就邀请他比试。
孙炯摆摆手说:“我功夫主要在手上,一下手就太重了,还是让他陪你玩玩吧!”说着一指李让。
李让也不推辞,只是脱掉外衣,慢悠悠就走到场地中间,一抱拳道:“咱家是伺候小爷的,叫李让,你那种搂在一起的摔跤咱家是不会的,只能随便摔摔了。万一把您摔着了您可担待些!”
德楞萨虽然腿短,也还比李让高出一头还多,而且又胖又壮,和矮小瘦弱的李让明显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听李让口气张狂,德楞萨上下打量他一番,一抱拳道:“公公有一百斤吗?”
李让翻了翻眼皮,仰起头看着德楞萨:“别低估你的对手!我可有一百多斤呢!放心吧,你一拳打不死我的。只管放马过来就是!”
德楞萨心说:“一百多,看你那尖嘴猴腮的样子恐怕也多不了几斤!”见他这么说,德楞萨也只好走到他对面站定,一躬身就去抓李让的腰带,李让在地上一蹬,滴溜溜就转到他的身后,德楞萨忙转身又去抓李让的胳膊,李让一矮身,又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德楞萨两抓不到,大吼一声,一个急转身伸着蒲扇大手向李让拍去。李让等的就是他转身过快这一瞬间的重心的这一晃,口里喝道:“来得好!”这次却不再躲闪,而是叼着德楞萨的手腕,顺着他的方向向前使劲一带,右脚则在他的脚踝上一勾。德楞萨正转身呢!让他这么一带,自己就把自己给绊倒了。
德楞萨莫名其妙地爬起来,摸了摸脑袋:“你用的什么招式?怎么好像是我自己倒的?”
“差不多!我就是借着你的来势加了一把力。”
“能再让我看一遍吗?”
“来吧!其实你只要站稳了,不用跟着我转,我要摔倒你还真不容易,我这用的是巧劲,接你的力量把你放倒了。”李让又和他演示了一遍,不过这次要慢得多。德楞萨终于明白了,蒙古汉子最是豪爽,输了也不找理由,而是老实认账:“还真都是巧劲,一巧破十力,你这招真好!我输了,等会给你一头羊你带着。”
李让摆摆手:“就是朋友较技罢了,我要你的羊干什么!”
德楞萨一定要给,李让则死活不要,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孙炯出来打圆场:“要不这样吧!就在这里把羊杀了咱们美美的吃一顿,以后咱们就认识了,就都是好朋友了,好不好?”
大家都赞同他这建议,因此也不训练了,德楞萨牵了羊来,肥肥大大的,怕不要有近二百斤!就在草地上把羊放倒,左手抓住羊的两条前腿,让羊平躺下,右手的刀子在羊胸口下部切开一个二寸多长的口子,然后就把手伸进去摸索。
朱见济不明白,便问旁边的卢彬:“他在羊肚子里摸什么呢?”
卢彬解释道:“他要用手薅断羊心脏旁边的主动脉,给羊放净血。放出的血就存在羊的胸腔里,不会洒的到处是。”
朱见济以前见的都是从羊脖子下刀,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给羊放血的。
德楞塞麻利地用刀子把腹部剖开,将羊肠子和羊肚拽出放进一个皮囊里,德楞克提着皮囊就上了马,打马而去。卢彬解说道:“他这是到草场东的玉河去清洗羊肠。等一会他回来就用这些羊血做血肠。”卢彬一边说一边用勺子将羊血从羊腔子里舀进盆内,准备做血肠用。
德楞塞用刀在四蹄上划了几刀,两手扯着羊皮抖了几下,一张完整的羊皮就下来了。然后在摊开的羊皮上拆解羊肉羊骨,拆完的羊肉羊骨就放进一口很大的铁锅里,有个士兵在地上挖了几锹,又用几块大石头支了个灶,另两人就抬起铁锅放在灶上。有人用水桶提来水向锅里添水,有人搬来柴火就点火开煮。分工明确、有条不紊,一看就知道是做熟的活计。
朱见济问德楞塞:“你们经常这样自己杀羊吗?怎么营里还养着羊?”
卢彬答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在草原上生活惯了的,养成了吃羊肉的习惯,因此杀羊煮羊都是十分纯熟。我们轮到进皇城轮值时偶尔也会带着几头羊,反正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草料,不过并不作为主食,而是打牙祭,毕竟我们在这里有专门的口粮,自己开伙有些浪费。”
这时德楞克带回了洗好的羊肠,卢彬用手把盆里凝结的血块攥碎,搅进面粉,加进盐,又把羊肥油切碎加进去,搅拌均匀了,就和德楞克灌进羊肠子里。朱见济一边看他们灌血肠,一边问道:“腾骧四卫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蒙古人吗?你们算是……雇佣兵?”朱见济很奇怪,作为皇帝的随驾护卫的腾骧四卫,怎么好像有很多蒙古人的样子。
卢彬回答道:“不算很多,腾骧四卫的主要职责本来是养马和驯马,归御马监管辖,人员主要是从各地卫所挑选的精壮之士,现在蒙古人大约占到总数的五分之一。不过我并不是蒙古人,而是很小就被掠去的汉人,三年前才逃回来的。”
朱见济哦了一声,者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无论从名字上还是相貌上卢彬都和那些蒙古人有比较大的差别。又问道:“你在这些人当中似乎还是个头目?”
“我们千户所基本上全是内附的蒙古人和从草原逃回的汉族青壮,德楞萨是副千户,但是因为千户退了之后没有继任的,所以他实际是代理千户。我在他手底下做个百户。”
“行啊你!作为汉人,养马驯马比很多蒙古人还在行,还做到了百户!”
卢彬憨厚地笑了笑:“一般吧!我是自小在草原长大,和真正的蒙古人其实差别已经很小了。是吧俺答?”最后一句是朝着低头灌血肠的德楞克说的。德楞克抬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却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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