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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比剑(1 / 1)

白致远心神恍惚。十八年来,他将两个孩子从小拉扯大,其中艰辛之处,实不足为外人道。如今两个孩子长大成人,这小小的古井镇已满足不了二人。天邪自不必说,对镇外的世界早已望眼欲穿。天朔虽然嘴上不说,但白致远知晓,其实天朔同样渴望外出游历。

白致远担忧二人出游,会被江湖中人看破身份,引来杀身之祸。但两个孩子年岁渐长,已渐渐难以约束。两年前,天邪带着天朔一同恳求,希望他能带着二人外出游玩一次。白致远再三推搪,不得已拿出师长的架子,这才强留二人在镇上。

但这样下去也非长久之计。不得已,白致远想出了比剑的主意。应诺只要二人联手胜过自己,便放二人离开。若是不胜,便只能一人出游。他料想这般年岁的兄弟二人一同闯荡江湖,易于被人察觉疑心。但若单独一人,便没了这担忧。

岂知这二人兄弟同心,全没有单独出游的打算,只一门心思要赢自己。这一来,不仅天朔内功剑法进益迅猛,便是那一向疏懒的天邪,亦是一日千里。时至今日,若不拿出些真功夫,自己并无把握应对二人联手。

白致远这趟名为出游,实则外出打探消息。二子可自行运功调息之后,他便外出过几次,去江湖上探些口风。但江湖中人俱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他又不放心将二子留在镇上,不能在外久留,是以几番探查之下,竟没半点消息。此次出去乃是渐觉已约束不了二子,定要探查清楚,这才耽搁了两个月时间。

一番探查之下,只觉事情发展简直匪夷所思。江湖中人并未如他所料般地对当年的两个孩子穷追不舍,反像是早忘了这两个孩子一般。细细查问之下,竟是众口一词,均言当年英雄府的长子已和卫武一同身亡。次子虽不知被什么人救走了,但身中太一门门主的“日月掌”,决计活不下来。英雄府血脉已断,便无人再留心当年之事了。

白致远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不知为何如此。天朔、天邪二人明明被自己带走,只留下卫武尸身,为何江湖中却人人都言英雄府的长子和卫武一同身亡?这当中究竟有何变故?

他本就不善谋断,自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样一来,天朔、天邪二人便是一同外出闯荡,自也没什么顾忌了。再细细思索之下,自己这十八年来隐姓埋名,岂非多此一举么?只觉脑中昏沉,大有造化弄人之感。

他心中感慨万千,回程途经洛阳,便往东关大街英雄府旧址而去,聊舒心怀,权作吊唁。不料却意外从严三儿口中得知,这十余年来,江湖中竟一直有人在暗中留意英雄府之事。他本该留下将此事探查清楚,但自己已离开镇子两月之久,此刻得知这件事,再也放心不下二子安危,一路疾行回到古井镇。见二子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只仍不知是何人仍在追查。

白致远握紧手中木剑,心中已拿定主意:江湖中仍有凶险,此时绝不能放二子离开!纵然他们恨我怨我,那也是无可奈何,管不了这许多了。

那边厢,天邪已按捺不住,深提一口气,叫道:“师父,看剑!”身形微侧,脚下急踩,手中木剑平指,一剑向白致远刺到。天朔见天邪动手,当下也不迟疑,急纵而起,木剑当空向白致远点落。

两人与白致远相距丈余,但只瞬息之间,已是剑到人到。二人体质内息异于常人,白致远早已知晓。常人体内阴阳调和,二人体内却是各重阴阳。这本是二人身中“日月掌”之故,但经神医李元白以八木之灸定阴固阳,又修习白致远拆分的“两仪心法”,竟有惊人之变!

初传功法之时,白致远便已察觉,二子体内气息流转,远比常人快出许多。须知人体动作全凭体内气机牵引,二子体内气息流转既快,则举手投足、奔跑纵跃亦远胜常人迅捷。二子自算是因祸得福,白致远却也喜不自胜。他本就困于剑法“快慢”的抉择,心中已隐隐有取快舍慢之意。见二子如此资质,正合修习快剑所需,白致远如何不喜?

白致远胸中包纳百家剑法,早不拘于一招一式。但二子并无这等见识修为,仍需以剑招入门。是以传授剑法之时,他便自创了八式快剑。白致远素以剑法杨威江湖,“书生双剑”之名尽人皆知,于剑法上那是何等的境界!既将胸中所学尽化为八式剑法,则这八式剑法,自有不俗之处。

白致远见天朔身形腾空,木剑自上而下点落,使的是一招“龙飞乾天”。这一招以上攻下,以高攻低,无论对方如何闪避招架,皆有后招应对。天朔这一招使得堂堂正正,迅疾之中不失稳重,自有一番威势。

天邪侧身疾冲,木剑平刺,乃是一招“震雷惊天”。此招并无变招,亦无后式,便是要以震雷之威刺出这一剑,力求一剑制敌。天邪一剑刺出,一往无前之势尽显,加之他身法迅疾,堪称声势骇人。

白致远心头微震,不由得想起当年那惊世的一剑。那一剑也只是这般简单的平刺,却让他初尝败绩。自己虽依样创了这招“震雷惊天”,不过得其形不得其神罢了。他现在仍想不出,为何那一剑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只刹那间,二人双剑已至身前。白致远既已拿定主意暂不放二子离开,比剑便只能胜不能败,当下凝神应对。只见他脚下不退,身形岿然,木剑在掌中不住翻转,剑柄不离手掌,剑尖却在身前化一圆圈,向前递出。竟是要硬接那两招。

白致远自创八招快剑,七攻一守,唯一的守招便是这招“不动如山”。说是守招,实则只取守势而不取守意,仍是守中有攻、以攻代守。这一招重在剑术击法中的“绞”字,手中剑不住绞动成圆,既以绞为守,挡住对方攻势;又以绞为攻,向前递出。

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高深至极,便是天朔、天邪二人也仍未练到家,绝不敢以这招接敌。二人曾相互试过,均不能以这招挡住对方攻势,更遑论守中有攻了。

天朔见机不对,生生止住身形剑势,让过这一招。天邪却已收不住,手中木剑直接刺入圆中。只听得一声脆响,白致远脚下纹丝不动,天邪却连人带剑侧飞出去,竟是被双剑相击之力生生震开。他空中身形扭转,仍是安安稳稳落在地上,笑道:“多谢师父手下留情。”方才那一击,若是白致远不以刚劲将他震开,而是以绵劲缠住木剑,只怕他这条膀子就此废了。

白致远口中答道:“天邪,你这鲁莽的毛病可是没改。”心中却暗道:方才我只道能将他手中木剑震落,不料他却借力跃开。天邪这两个月果然甚有进益。

天邪不再答话,仍是疾冲向前,手中木剑平扫,剑行如风,乃是一招“风扫落叶”。天朔见师父那招“不动如山”已收,手中木剑自上斜劈,用的是“霞火云赤”。

白致远侧身避过天朔那一剑,手中木剑一抹,搭上天邪平扫而来的木剑。天邪这一招“风扫落叶”乃是以快剑疾扫相攻,这平扫一击不过是起手式,自有后招攻势,有如狂风。但木剑被白致远搭上,剑势受阻,这一招后续的狂风攻势便快不起来。天朔一剑劈空,一剑又至,仍是木剑自上而下斜劈。他这招“霞火云赤”,剑式上尽是以劈为主,不求一招制敌,但求剑剑相继,直如傍晚天边赤云火霞扑面而来。

白致远仍搭着天邪木剑,随其剑势而动,对天朔攻势只是腾挪闪避。天邪勉力运剑,只想将木剑脱离开去而不可得。天朔剑剑劈空,剑上声势却不减反增,木剑破空之声愈加尖锐,真若要磨出火花一般。

天朔手中木剑如火剑劈落。这已是“霞火云赤”的最后一式,他体内气息已攀至巅峰,引着手中剑势升至极点。白致远见这一剑劈来,却不再闪避,手中劲力一收,木剑已脱了天邪剑锋。天邪本在全力挣脱那股绵劲,那股力道却忽的没了,他的内息力道如何收得住?手中木剑不自主地向上撩去。

此时天朔木剑劈落,天邪木剑上撩,两人均是全力而为,断难收手。见双剑相交之势无可避免,两人刹那间互望一眼,均将自身内息注入手中木剑。只听得“嘣”一声响,两把木剑重重相击,却并未折断。天朔被这相击之力震起,天邪却一跤跌坐地上。

他二人为保木剑不断,均将自身内息透入木剑。但二人内息相反相克,此刻随着木剑相击,内息也是相互冲撞。虽保住木剑不断,但二人均觉胸口气血翻涌,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白致远用这一招引得二人木剑相击,本料两柄木剑必断,比剑自是胜了。不料二人竟如此强横,为求保住木剑,竟不惜以内力灌入。看似两柄木剑相击,实则等若是二人比拼内力。二人早知自己内息相反相克,这一下定然不好受,也不知是否受了内伤?

白致远本欲上前查看二子伤情,但见两人稍作吐息,已重新杨剑而立,当无大碍。心中舒了口气,却更添不忍:这两个孩子如此执着,宁拼着受伤也不愿比剑输掉,无非想要外出游玩罢了。这本是人之常情,可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却是一种奢求了。念及此处,心中顿生怜惜之意。可如今形势微妙,江湖中实有不可揣测的凶险,此时断不能放他们离开。

白致远正欲开口劝二人认输,天朔、天邪却重又杀将过来。天邪剑走下盘,木剑上撩,该是一招“地承天道”。天朔力透剑尖,上点下崩,木剑飘忽不定,乃是一招“波翻浪涌”。二人此时均有些急火攻心,出剑再没了拘谨,木剑如光,身形如电。

白致远冷哼一声,纵跃而起,木剑下点,却是一招“龙飞乾天”,攻向天邪。天邪这招“地承天道”,乃是取剑法中的“挑”、“撩”二式,剑走下盘,以下攻上,须得有些以地承天的气势才好。但对师父那自上而下的一点,却觉挑也不是,撩也不是。他知这“龙飞乾天”尚有凌厉后招,当下不敢怠慢,身形侧滚避开。

白致远逼退天邪,那边天朔剑尖已至身前。这“波翻浪涌”一招,全以点、崩为主,上点下崩,攻势有如波涛不绝。此时天朔剑尖点向胸口,白致远举剑挑开,木剑顺势点出,与天朔斗在一起。

天朔识得师父所用乃是那招“和光同尘”,是这八式快剑中最繁琐难学的一招。这一招全无定式,却有六十四种变招,手中剑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皆可使出,配合左手剑指、脚下步法,全无既定章法,只随对方招式而变。他和天邪也只能强记住心法口诀,但对敌应用尚有不足,当下只得以“波翻浪涌”应对。

两人皆是以攻代守,手中木剑尽是攻势,只以身法闪避。天邪见天朔渐落下风,提气蓄势,侧身疾冲,手中木剑刺出,仍是那招“震雷惊天”,但此刻毫不留力,威力非前招可比。

白致远见二人招式全无保留,已失了武学中“亢龙有悔”的真意。须知武学之道,无论刀剑拳脚,俱都讲求一个收放自如。一招一式,须得做到能发能收,收发随心,便是“亢龙有悔”。此刻二人全不留力,能发而不能收,已失了“亢龙有悔”之意。若非手下留情,与自己对攻的天朔早已受伤。

此刻见那天邪又是毫无保留的一招攻来,白致远心中怒意顿生,喝道:“小子不知深浅!”左手剑指点向天朔膻中穴,指中劲力爆出,直将天朔逼退三尺开外。身形微侧,疾步前冲,右手木剑刺出,竟也是一招“震雷惊天”攻向天邪。

天朔稳住身形,见场中如此形势,暗叫不好。此刻二人皆以雷霆之势前冲疾刺,难以收势回转了。倘若师父一个拿捏不妥,只怕天邪便要受重伤。但见二人瞬息之间相遇,却均是戛然而止,并未近身。定睛细瞧,两柄木剑竟是剑尖相顶,劲力僵持。天朔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佩服师父拿捏之准。

白致远有心惩戒二徒,但他怎舍得真将天邪打伤?“震雷惊天”本须臂、腕、剑成一直线,方可发挥威力。用心拿捏之下,让两剑剑尖相顶,与他来说倒也并非难事。也亏得天邪将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方能成此僵持之势。

白致远体内“两仪心法”随心而动,阴仪内息倾泻而出,沿着木剑向天邪攻去。他内功修为比天邪高出何止一筹,登时将天邪震飞出去。但他所用内息与天邪同质,这一下也只是震飞身形,不会造成内伤。

果见天邪空中翻转,已稳稳落在天朔身后。白致远收剑而立,昂然道:“这次比剑你们仍是胜不了,还是乖乖留在镇上罢。”

天邪方稳住身形,便急着道:“师父太赖皮了!你会的剑法那么多,却只教给我们八招,我们怎么能赢?”他对方才双剑相顶之事不以为然,却对先前被白致远以绵劲缠住手中木剑之事仍是心有不忿。

白致远斥道:“小子不知好歹!莫说是这八招剑法,便只‘和光同尘’那一招,你们两个若练得到家,未必便不能取胜。”

天邪吃了个憋,却是无法反驳。那一招“和光同尘”,只心法口诀便有千余字,能牢记口诀已属不易,要将这一招练到家,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口中求道:“师父,那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赢你了!你便先放我们出去玩两年,回来我们定然好好练剑。”

白致远道:“不行。既然比剑输了,你们就只能有一个人出去。你若是实在闷得慌了,便问问天朔,能否让你先出去游玩罢。”

天邪忽的目露凶光,说道:“不必问了!若是哥哥受伤行动不便,那便只有我能出去了!”话音刚落,左手化掌,一掌拍在天朔背上。天朔猝不及防,竟被这一掌拍出尺许远,倒在白致远身前,口中鲜血喷涌,显然受伤不轻。

白致远愕然惊呼:“你……!”全料不到天邪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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