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静仪命人带走绮里烟沙,又指着身旁的一名婢女道:“你去,看清楚,直到她认错为止。”
婢女们低下头,任司徒静仪砸碎盛着水果的玛瑙托盘,不敢吱声,显然大小姐还没消气呢,生怕小姐将怒气撒在他们身上。不知何时,司徒昊走进了房间,司徒静仪将桌上的花瓶扔在司徒昊的脚下,司徒昊慌忙闪避,只见偌大的房间里地面上全是些古玩玉器的碎片,一时竟无处容身。
司徒昊惊诧道:“又怎么了,谁惹恼了我们的大小姐?”
“小姐从集市上回来就开始发脾气。”一名婢女对司徒昊耳语道:“听说新来的丫头弄丢小姐的猫后私逃出王府,今天在大街上被小姐给逮着时,小姐又恰好碰上了盛姑爷,这几日小姐正和姑爷斗气来着,气不打一处来。”
“出去,出去。”司徒昊冲侍女们使眼色,侍女们匆忙地逃出房去。
司徒静仪坐在椅子上,撇过脸不说话。
“为何跟一个新来的丫头这般见识。”司徒昊试探道:“难道妹妹还在生我那妹夫的气么?”
见司徒静仪还是不说话,司徒昊又说:“妹妹如此厌恶盛惜风,若碍于爹爹情面,我可替妹妹向父亲说情,取消了这婚约,可好?何必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生闷气呢。”
“不要。”司徒静仪开口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司徒昊笑道:“听说云锦布庄新进了一匹五色锦,走,哥带你去看看。海潮节将至,多想些开心的事,心情好人才会变得更漂亮,妹妹在海潮节上总不能还是这副表情吧,好歹也代表着咋们司徒府的脸面。”
司徒静仪道:“这可是你说的,爹最近嫌我花钱花的太多,这五色锦嘛……”
“放心,要是你喜欢,整个云锦庄哥也替你买下来。”司徒昊道:“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司徒静仪听完这句话,欢喜地走出房门。婢女们窃窃私语,大小姐真是说变就变,方才还在大吵大闹,现在忽然就云开日出,笑的跟花儿一样,没准过会儿还要打雷下雨呢。
果然,司徒静仪态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转身问道:“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
司徒昊结结巴巴道:“妹妹何出此言?”
“不说是么?不说我就不走了。”司徒静仪撇起嘴埋怨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二哥还念叨过我这个妹妹么?几个月来都不曾见你踏进过妹妹这里半步,今日何来空闲赏脸探望我呢?”
“怪我平时贪玩一时忘了妹妹。实话说吧,哥哥今日前来,的确是想求妹妹一件事。”司徒昊嘻嘻笑道:“我想同妹妹要一个人。”
司徒静仪道:“这府上下人多的是,你为何向我要人。说吧,是什么人。”
司徒昊吱吱呜呜的答了一句:“绮里烟沙。”
“不行,这贱人放走我的猫,还想逃出司徒府一走了之,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在我没有解气之前,我怎会将她送给别人。”司徒静仪突然沉下脸来,立刻回应道
“二哥从未求过你什么,一个婢女妹妹竟也舍不得吗?”司徒昊侧过脸去生起气来,接着说道。
想到因婢女得罪二哥确是不值得的,于是司徒静仪只好忍气道:“那好,我就把她送给你,可是,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可别说她曾是我的婢女。”
死贱人,难怪还敢回来这司徒府,原来是有二哥替你撑腰,司徒静仪暗自骂道,一脸狐媚相,这可是你绮里烟沙自找的。
监牢里,即便是大白天,也始终见不到阳光,暗无天日,跟夜晚一样,却远比任何一个黑夜都更为阴森和恐怖。然而在这里,黑暗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即使是光在这里带来的也只是无止尽的绝望,就像这昏黄的烛火下,刑具上所折射出的光芒,每一滴血都让这片光芒更加明亮,也让人心底的恐惧无处隐藏。然而她绮里烟沙却不害怕,她早就忘记害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记忆中,当他离开她后,她就已经学会了一个人勇敢无畏地活下去。
绮里烟沙被绑在一根铁柱上,带着钩刺的鞭子每打到她的身上,便扯下一层血肉,她没有发出一丝呻吟,眼睛明明看着牢房里的众人,却好像没有一个人映射在她的眼眸里,她的眼神木然冷厉,七七四十九道鞭子是仿佛打在了铁块上。
典狱长气急败坏。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竟能如此无视他过去几十年里都引之为傲的刑罚,就好像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一夕间,就被那柱子上看似弱不禁的风女子给全盘否定了,他怎能放下他那作为典狱长的自尊。
“继续上刑。”典狱长泼了一瓢水,冷笑道,“这可是海水,滋味如何。”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会闹出人命的。大小姐说过要惩罚她,可没说过要打死她啊!”一旁前来替司徒静仪监督的婢女提醒道。
“大小姐也说过,直到她认错为止,你听见她认错了?你到底是负责监督的还是负责帮她说话来着”差役们说道。
“我看不如就这样算了,回去我向大小姐禀报,说她已经认了错,你我也免得这般耗下去。”婢女道。
“好,也好。真他娘的,是个怪胎。”典狱长替绮里烟沙松了绑,对手下的差役们说道:“把她关进牢里去。”
绮里烟沙被拖入牢房,半晌过后,牢房外传出一位老婆婆的声音。
尹婆婆在一位差役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我来看看,是不是那该死的丫头。”尹婆婆对差役们说道:“我要问她几句话,你们先出去。”
差役们退出了牢房。尹婆婆赶紧走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一瓶疗创药塞进绮里烟沙的手里,眼泪竟簌簌地掉下来。
“姑娘,你可别怨我,老身也是迫不得已,才向静仪和老夫人撒谎,说我一时大意将猫托于你手,你弄丢猫逃出了王府。”尹婆婆道:“姑娘好心替我寻猫,我却背弃恩义,害姑娘受此苦刑。”
绮里烟沙眼神漠然。在她眼里,这里的每个人都和这座王府的主人一样,令她恶心。这老婆婆于心不安,以为流几滴眼泪,别人就会甘愿替她受罪,绮里烟沙在心里冷笑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这老婆婆,她若不是为追寻那群刺客,她才懒得搭上尹婆婆的事。
“姑娘,你要知道,宅门似海,宅子里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何况司徒王府是青鳞城里最大的深宅大院,府里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静仪她也只能戴上让别人畏惧的面具,才能在这座王府里生活下去,姑娘,你别怨我说谎,也别怨大小姐狠心。静仪她娘出身于寻常人家,小时候,静仪和她娘没少受过老夫人他们的气。静仪表面上性格暴躁、争强斗狠一副官宦小姐的脾性,但是她的本性却不坏。我虽是城主的乳娘,可我毕竟是个下人。人老了,容易犯糊涂,脑袋糊涂了就容易犯错,司徒府不需要时常犯错的下人,而我这样的下人本该是被打发着遣送归乡了,是静仪唤我一声干奶奶把我留在府上。半个月前,老夫人把那只猫送给了静仪,静仪从小就讨厌猫,何况春天里猫又容易脱毛,但毕竟是老夫人送给她的猫,静仪就算再讨厌那只猫也不能轻易地把它送给别人,更不能把它扔出府去,就暂时把猫交给了老身。猫丢了,其他人便能抓住这个机会,在老夫人面前搬弄静仪的是非,若说是老身我弄丢了那只猫,我在府上便再也呆不下去了。”尹婆婆抹起眼泪:“当年,老夫人生下清儿和城主这对双胞胎,城主因比清儿出生得晚,落为次子,老夫人乳水不够,城主就被交给我这个下人来照顾,我作为城主的乳娘看着城主长大,他就如我的亲生儿子一样。老身半生都耗在这座王府里,丈夫死后,儿孙不亲,我了无依靠,叫我回去,叫我回去受那些不孝儿孙们的气?我实在撇不下这座王府,撇不下我这半生,更撇不下城主,我哪也不想去,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座王府里。”
尹婆婆话还没有说完,牢房外传来一丝嘈杂声。听声音显然是几位女子。
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在差役们的带领下走进牢房。尹婆婆忙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绮里烟沙将疗创药悄悄地塞进稻草下。
“尹婆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领头的女子说道。
“听说弄丢了我那猫的丫头被抓到了,老身过来看看。”尹婆婆道:“人老,话也变多了。年轻人,不吃点苦头,学不会用心,连一只猫也看不住。我该回去了。”说完,尹婆婆走出了牢房
“我早说过,是我绮里烟沙放走了大小姐的猫,与别人无关。”绮里烟沙冲尹婆婆的背影喊道,她不知道那婆婆听见了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这句话。
领头的女子见尹婆婆走出牢房,向其他女子挥了挥手道:“将她好好梳洗一番,带去少爷房里。”女子们抬起绮里烟沙转身走出牢房,走进昏暗的甬道里。
没想到这丫头竟攀上了二少爷,在牢房里受皮肉之苦也就罢了,落到二少爷的手里,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二少爷司徒昊是青鳞城有名的登徒子,她绮里烟沙落在二少爷手里,下场可想而知。差役们看着司徒昊的贴身婢女们带走绮里烟沙,不禁暗自摇头。
(这一章怎么全是对话,最不擅长的便是这个,写着写着变得好煽情,受不了了,好难写啊!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估计都跟新不了了,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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