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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狐心毒巫(1 / 1)



几十道暗影从巷子两侧的高墙上跃下,瞬间堵满巷口,纷纷拔出一柄长剑,拔剑的动作就像他们青黑色的服装一样统一。几十柄长剑同时发难,银白的剑光,如同白雪纷落,晃人眼球,直直刺向晏离。

一柄长剑倏地刺来,直指晏离的咽喉,晏离旋转侧身,剑从他的咽喉前擦过,他竖臂挥下,打向那人的手腕,铛的一声,长剑落到了青石地面上,那人的手臂已被击麻。

几道剑光紧跟其后,竖劈,横挥,上挑,斜刺,剑光霍霍间,更多的剑刺来,剑光交织在一起,剑招不断密集,晏离的步法也越来越快,虽然攻击者不断增加,晏离却觉得更加轻松自如了。

在没有摸清敌人的实力之前,他晏离又怎么会轻易显露自己的实力。此刻,晏离倒是松了口气,这些剑客并非厉害角色,解决起来大可不必畏首畏尾。转眼之间,敌人就已经全部倒下了,那巷口距他也仅剩几步之遥。

越过一重重如峰峦般层叠的屋舍,那两道暗影终于从夜空里落下了,暗影落在一条幽深的街巷里。海潮节将至,这小巷的两侧也被人给挂上了一排花灯,花灯将幽深的小巷照得清晰可见。绮里烟沙也停了下来,她如同一只夜枭,从屋角的飞檐上掠起,滑过皓月星空,再飞落到不远处一间别院里的老树上,透过葱郁的枝桠,窥探起巷子里的一切。

小巷的上空传来一阵笑声,晏离向头顶上方看去,只见一位青衣公子从天空中缓缓落下,衣袂飘飘,衣袖轻拂间散发出淡淡的紫檀熏香,玉面仙风,宛若从九霄云外飘落的仙人。

雁平沙从天而降,身后同时落下两名戴着黑色面具的侍者。雁平沙衣袖一挥而后敛袖于身后似同拭拂去空气里的尘灰。

一股翻云气浪猛然袭来,晏离连退数步,内力运转周身后勉强化去那道气浪中的暗力,心中顿时大惊,面前的这位青衣公子非比寻常,衣袖挥敛之间便能生发出如此骇人的功力,修为犹在自己之上。

不知何时,青衣公子身旁的那两名侍者各自都已拔出了一柄短匕,向着晏离奔来。

两人的步法奇快,出招的动作更是迅捷异常、飘忽鬼魅,时而一前一后前扑后继,时而一左一右逢源夹击,时而一上一下落霞贯日,招招配合得天衣无缝。晏离倒是见过不少配合默契的高手,却很少见到两个人能配合得如此完美,完美到无懈可击,就算是彼此感应的孪生双子也未必能够配合得这般同心一体。

两名侍者尚且如此,晏离不禁觉得脊背寒凉,那青衣公子又该是何等厉害的高手?

“嘶”。恍神间,他虽拆去了敌人的招式,白袍上却被划破出一道裂口。晏离慢慢落入了下风,恐怕撑不了多久,他就会落败于敌手。他绝不能死在这里,趁着敌人还没发挥出所有的实力,他必须尽可能地找出两人的破绽,思考出制敌的良策。

招式凝练自如,狠历异常,敌人是精修武道的高手,和自己这种外门学者想比,自然更胜一筹。可是高手之间的对决,又岂止是身法招式上的对决,这内力修为、步法以及精神状态同样重要。

自己先前被谢霖川一路追杀,在逃亡途中损耗了过多的精力,已经疲惫之至,而此刻,敌人的精力却亢奋饱满专注集中,显然是他所比不了的。

论内力修为,凭着几十年的武道功底,他尚且能与敌人周旋,只是这时间不能拖延太久,因为他不是精修武道的武者,驭功运气的能力不能与真正修习武道的高手相提并论,况且敌人在数量上占据优势,宜速战速决而不可作持久消耗的准备。

且看那两人的步法,虚实相间,踏前步虚燕返退实,向前进逼的同时又给自己留下后退的余地。对于敌人的步法,他倒是有所了解,此步法名为七星步,特点是步南为虚步北为实,着重于对立方位上的灵活变化,宿有“斗转星移,虚实变换,终始相接天圆地方,南北之间奥妙无极”的赞誉。敌人的步法也算精妙。

柳眉微皱,慢慢的,绮里烟沙的眉头竟然拧在了一起。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的气息,这种气息没有灵觉的普通人是根本察觉不到的,它在空气中扩散,像一团隐逸的金色薄雾,凡是摄入这种气息的生灵,魂魄都会被这种气息所感染继而产生灵魂上的共鸣波动,一旦魂魄产生波动,她就会立刻被别人所感知到,绮里烟沙不得不压制起自己的灵玉。是神息?绮里烟沙心生疑惑,从窥视的情形中回过神来。

让绮里烟沙更为吃惊的是,空气中不仅仅有神息,还有魔气,魔气是相对于神息的存在,它同样只能被灵觉者所感知。她所感知到的魔气很微弱,这一缕魔气像黑色的烟丝掺杂在庞大的神息里更让人不易察觉。

绮里烟沙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神息和魔气,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金色和黑色两种气息在周围的空间里相互缠绵交融、飘散消弭的画面,顺着那丝细弱的魔气,她将自己灵魂微念悄悄触向众人的魂魄。

微念穿过人群。一个个灵体的影像从她的脑海中飞速飘过,像一团团跳动着的幽冥鬼火。前方有三个人的魂魄尤其明亮耀眼,这三只魂魄显然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三只魂魄所依附的躯体分别是三个人,即青衣公子雁平沙、一名戴着面具的侍者和穿着白袍的老叟晏离。此外,在青衣公子和晏离的魂魄中心还闪耀着魂魄浓缩后形成的结晶体灵玉,显然那青衣公子和晏离都是灵觉者。

找到了,绮里烟沙猛然睁开眼睛,魔气源自于那两名戴着面具的侍者。但是绮里烟沙又皱起了眉,青衣公子、晏离和两名戴着面具的侍者,明明四个人,应该有四只闪亮的魂魄。为什么她只能感应到两名侍者中一人的魂魄?另一名侍者竟如同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空有一副躯壳。

空气中传来灵玉波动,绮里烟沙再次看向晏离。晏离正聚集着空气中的灵元,除此之外,空气中渐渐浮现出几只萤火虫般的碧游灵,碧游灵也向着晏离聚集而去。

灵元渗入晏离的皮肤,筋络从他苍老的皮肤下暴露出来,月华般银白的灵元在交错的筋络中不停地流窜,他体表的皮肤亦随之泛出了白光。

白光越来越盛,众人本就被这光芒照耀的睁不开眼睛,突然间,白光又暴闪而过,当下众人无不拂袖遮眼,待所有人放下眼前的衣袖再去看时,只见晏离的手已经如利刃般没入了一名侍者的咽喉。

被洞穿咽喉的侍者,没有流出一丝鲜血,却从周身逸散出一缕缕的煞气黑烟,黑气不断蒸腾消弭,当最后一丝烟气散尽,那名侍者也就于众目睽睽之下消解成了一团空气。

“世间有一种叫作影蚕的精魅,它以人的魂魄为食,能寄宿在人的影子和黑暗中。昔闻东岛有一氏族能施展奇术影分身,传言他们曾经用自己的魂魄来饲养影蚕,当影蚕与人的魂魄完全融合时,人便能达成半人半精魅的状态,影蚕也进而取代成为人的影子伴随在饲者左右,如此,人便可以操控自己的影子。”这是《六合行旅志》上的一段记载。

《六合行旅志》的作者名叫秋水长丰,秋水长丰早年曾游历天下。晏离与秋水长丰有过数面之缘,他对秋水长丰的才学甚是钦佩,因此细读过《六合行旅志》,受此书的影响亦是颇深。自然,对这影蚕,他也有所涉略。

可惜,这侍者体内的影蚕尚未发育成熟,所以他的影子也不能完全脱离于他的本体,这也就是他们的行动方位总是前后左右对立相称的原因,因为影蚕只能在他脚下的影子所投映到的地方自如活动。他使七星步也正是为了克服行动方位上的单调对立的缺陷,遂将东西南北和前后左右完美结合,利用步法的灵活性来弥补这种方位上的破绽。

原来,这两位戴着面具的侍者本来就是一体的,一者为本体,另一者是本体的分身,她只能感应到其中一者拥有魂魄也就不足为怪了,绮里烟沙想到,晏离也定是发觉出这种破绽,因此推断两者乃是本体和分身的关系,进而击杀藏匿于分身中的影蚕,打散了敌人的魂魄,击败对手。

手中短匕滑落,剩下的那一名侍者跪到了地上,这侍者脚下的影子和刚刚化作他分身的影蚕一同消失在空气里。他的魂魄与影蚕融合在一起,影蚕已死,他的魂魄也就跟着破裂消散了,他现在既不是人也不是精魅,既非实体也非灵体,变成了介乎于人和灵之间的怪物。这就是没有灵觉的人过分追求类似于灵术的力量所付出的代价吧,晏离不免叹息道。

侍者开始喃喃自语,失去了魂魄也就丧失了心智,没有心智的侍者像一只发疯的野兽狂乱扑向周围的人群。

额上渗出一丝冷汗,在逃亡的过程中已经损耗过多的精力,又与高手过招,使完白芒之术后,晏离开始觉得体内灵元溃散力不从心。虽然他成功击败了侍者,但是他同侍者交手的时间里被打倒的众剑客又重新爬了起来,如此下去,过不了几个回合,等到他再也无力施展灵术时,那青衣公子轻易便可夺去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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