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破虏待她说完,又在旁边补充道:“姐姐今天早上和我一起出去练功,回来听说你出去游玩,待到方才,见天色渐晚,怕你独自一人有事,便带我一同上山找你,没找到你,却见到这位大师这般模样。”
郭襄瞪了弟弟一眼,似乎埋怨他多嘴多舌,却又继续向那三个少林僧人说道:“你们几个恶和尚私设刑法,叫姑娘撞见了,却不能不管。”说完抽出长剑,两步迈到觉远身边,随手一挥,呲的一声轻响,觉远上半身所缠的铁链已经全数斩断。
她这一下出招固然分寸把握得极好,更是显出了佩剑的无匹锋利。三名僧人对望一眼,眼中均露出骇然之色。
觉远见到浑身铁链叮叮当当地落地,却无丝毫轻松之意,反而单手合什,一个劲地念着“罪过、罪过”。郭襄见此情景,越发觉得奇怪,但知他为人迂腐,指不定又在想什么清规戒律。她秀眉微蹙,一把抓住觉远左手,道:“这里的恶和尚欺侮你,咱们走吧。”
觉远慌道:“使不得,使不得!”双手乱挥,便要挣扎。他虽不会武功招数,这几下殊无精妙技巧,但论及内功,却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情急之下,不觉用了四五成力道。郭襄但觉手中传来一股巨力,若不松手,说不定便被这股力道震断了胳膊,她慌忙一把将觉远甩开,饶是如此,仍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下。
觉远见她险些跌倒,本能地便要伸手相扶,但手伸到一半,忽然惊觉眼前之人是个妙龄少女,自己与她接触,实是有违戒律,又硬硬地缩了回去。
林淡秋早有准备,见状踏上一步,将郭襄半搂半抱,扶稳身子,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暗自惊叹此人功力之强,再望向觉远,却见他满脸茫然,不知郭襄为何便会摔倒,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罪魁祸首乃是自己。
那三个僧人却不知觉远身负绝世武功,只道这少女也不过虚张声势,武功其实平平,之前的惊骇渐去,又喝道:“千年以来,少林寺向不许女流擅入。你把兵刃留下,我们也不来跟你一般见识,快下山去罢。”
郭襄怒道:“女流便怎样?难道女子便不是人?”随即又问觉远道:“你受到这般欺负,到底是跟不跟我走?”
觉远苦笑摇头,却听张君宝在一旁道:“没有谁欺侮我师父啊。”
郭襄指着觉远道:“那些恶和尚用铁链锁着你师父,连一句话也不许他说,还不是欺侮?”
张君宝尚未答复,却听一名少林僧喝道:“寺中戒律精严,僧众凡是犯了事的都须受罚,谁去故意欺负人?你这女施主再在佛门清净之地滋扰,莫怪小僧无礼!”
其实他若是再等张君宝说个三两句话,弄清原委,一切都可相安无事。郭襄固然不会再作强求,多半还会给他们赔礼道歉,然而人们往往就喜欢多争这一口气,待他这话一出,郭襄更觉这事情蹊跷无比,无论如何不肯罢休,她还剑入鞘,双手托起,冷笑道:“怎么,要收我兵刃么?那便来拿好了。”
这几个少林僧人自幼在少林寺出家,一向听师伯、师叔、师兄们说少林寺是天下武学的总源,又听说不论名望多大、本领多强的武林高手,从不敢携带兵刃走进少林寺山门。(他们单方面认为)这年轻姑娘武功不成,虽然未入寺门,但已在少林寺范围之内,只道她真是怕了,便也未作细想,一个僧人便伸手来拿那天清地宁。
谁知郭襄功力固然比觉远差了好几个级数,但比起这些少林寺后辈弟子来,却又实在高出太多。那僧人才刚碰到剑鞘,尚未来得及抓住,突然间手臂剧震,如中电掣,但觉一股强力从短剑上传了过来,推得他向后急仰,立足不稳,登时摔倒。他身在斜坡之上,一经摔倒,便骨碌碌的向下滚了数丈,好容易才硬生生的撑住。
另外两人同时大怒,喝道:“你吃了狮子心豹子胆,竟到少林寺撒野来啦!”齐齐踏上一步,各自挥掌,便朝郭襄打去。
这两掌尚未近到郭襄身边,早有林淡秋和郭破虏一左一右,齐齐迎上。
林淡秋不以掌力见长,但他终究是郭靖和黄蓉的弟子,况且落英剑法本是从落英掌法中化来,他领悟起来更加快捷方便。此时这一掌出去,招数力道均是恰到好处,与他对掌的少林僧人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不知怎么的便被人托住腹部,一掌推了出去,在空中转了半圈,摔在地下,久久爬不起来。
至于郭破虏就更是简单,他自幼便得父母真传,此时降龙十八掌已经练到第七掌了,这般硬捍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也不费什么花架子,就是平平推出一掌亢龙有悔。这招掌力本就收发自如,可刚可缓,郭破虏只用了三四成力道,那僧人已经抵挡不住,被他一掌击飞,在半空划过一条弧线,摔在被林淡秋打到的那名僧人身上。
只霎时间,三名少林僧人便都被放倒,张君宝固然看得目瞪口呆,觉远更是大急,道:“别动手!使不得!”
先前被郭襄打落下斜坡的那名僧人受伤较浅,此时爬起来,便跑去扶另外两名僧人。路过几人身边时,郭襄还待再打,却被林淡秋一把抓住,道:“且慢!须给少林寺留些面子,以后才都好下台。况且就算天鸣方丈、无色禅师他们不敢拿咱们怎么样,此时冲突起来,总是咱们不利,不如回去做好准备,再来问罪。”郭襄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又问觉远和张君宝道:“你们两个到底走不走?”
觉远依然摇摇头,张君宝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道:“这、这……”
郭襄见他犹豫,又看到三名僧人急匆匆地爬上山去,知道对方援手转瞬即到,不禁急道:“你们两个婆婆妈妈的,没点男子汉气概!”骂完一句,似乎稍微冷静了些,想了一想,从怀中掏出无色送给自己的那对铁罗汉,递给张君宝,说道:“我知道你要留下伺候师父,那么习些武艺,免得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没人救得了他,也是好的。”
张君宝一怔,不敢伸手去接,道:“这……这个……”
郭襄道:“我说给你,你便收下了。”张君宝还待犹豫,郭襄将铁罗汉往他手里一塞,向弟弟和林淡秋招呼一声“走了!”,三人便匆匆下得山去。
偌大的少室石道上,就只剩下念佛忏悔的觉远,和那愣在原地,心中百味的张君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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