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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武侠 死香煞 三(2 / 2)

云寄桑和方慧汀首先赶到的便是薛昊的醒雷堂。朦胧的雾气中,两个人在外面大叫了薛昊几声,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云寄桑想起她说过的薛昊不在房中,而在树上躲着的话,不由向一边的两边森森的古树上望去。

“你们找我?”随着一个冷冷的声音,高处树荫的暗处,露出了薛昊的身影。

云寄桑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没好气地道:“薛兄,这个时候,你躲在树上做什么?”

“看戏啊!”薛昊淡淡地答道,向东面扬了扬下巴,“那里,可是每天都有好戏上演呢……”

“什么?”

“没什么。你们找我有事么?”

一面揣摩着薛昊话内之意,云寄桑一面说出了自己让大家集于一处的想法。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虽然那样做就没有好戏看了……”薛昊静静地道,“好吧,我马上就去。”

直觉到薛昊了解了某些自己尚未知晓的内情,云寄桑低声问道:“薛兄,你对雌雄香煞的真相有什么看法?”

“我?我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薛昊的嘴角轻轻一撇。

“什么?你不是为你的未婚的妻子来报仇的吗?”方慧汀忍不住问道。

“那样的亲事不过是父母之命而已,我们两个人虽有婚约,却依旧是陌生人。我既不知道她的为人如何,为什么又非要替她报仇不可?”薛昊冷峻地道,“我薛昊的剑,从来只为天下孤苦无依的善良百姓而挥,而不是为了自己。”

方慧汀望着他凛然的眼神,嘴唇嚅动了一下,终于没有说什么。

“然则薛兄此次来到起霸山庄,又是为了什么?”云寄桑皱眉道。

“寻宝……”

“寻宝?”

薛昊孤傲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你没想到吧,对某些人来说,这起霸山庄之中正收藏着让他们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

云寄桑正要再问,远远地,一声凄厉而绝望的惨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云寄桑反应极快:“在北面,大约二里左右。”说完当先向惨叫所发的方向奔去。薛昊和方慧汀紧随其后。

在重重林木中沿着青石小路奔出了百余丈,夜风扑面,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暗蓝的湖水在浓浓的夜雾中,正奏响叠荡的韵律。显然,那惨叫声就是湖对岸传来的。

“出了什么事?”不远的地方传来惊讶地喊声。

“是顾先生么?”云寄桑高声问道。

“是我,我刚上塌,就听到惨叫声,哦,陆堂主,你也来了……”

“我怕顾先生出事,就赶过来了。”果然,是陆边的声音。

“那边是云少侠么?我们夫妇这就过来。”更远的地方,传来容小盈那柔美的声音。

不一会儿,几个黄红色的光点在雾气中开始向这边移动。显然,是容小盈他们找到了火把。等到走至近前,云寄桑才得以看清各人。这几个人都不愧是江湖上成名高手,虽然事出突然,但都神色镇定,并没有慌乱之态。

“我们现在过去么?”顾中南问道。

“不错,我估计胡总管已经带人过去了。我们大家快一点……”说完,云寄桑当先而行,沿着湖边向东行去。

雾气实在太大,丈余外便目不视物,众人虽都有轻功在身,但却不敢施展,只有借助火把的光芒摸索着前进。一直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来到湖的北岸。远远的,便见到一片通明的灯火,看来至少亮起了几十只灯笼火把。待到近前,才发现除了胡靖庵,卓安婕,乔翼等人外,还多了二十多名精壮大汉,显然,都是胡靖庵在山庄内所留的好手。熊熊的火光下,所有的人默然不语,正望着湖边的什么东西。

云寄桑分开人群,走了进去。只望了一眼,便合上了双目。

方慧汀颤声道:“是金大叔……”

虽然有红叶掩盖着,可粗胖的身躯让人一见便认出了尸体的身份。

“我们赶到时,就是这个样子……”胡靖庵低声道。

卓安婕默然解下自己的那个青色的酒葫芦,向地上被红叶包起的尸身轻声道:“胖子,这是你最喜欢的酒。”然后将那整葫芦的云烟过雨全部淋了上去。

一边,方慧汀已在轻声抽泣。

云寄桑深吸一口气,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言森身上略停一下,又问胡靖庵道:“班坞主呢?”

“来了!来了!”随着话音,班戚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班刚才上茅房去了,怎么了,谁又出事了?”

云寄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道:“和寄桑一起过来的除外,各位,请说一下刚才惨叫时自己所在何处,又有何人见证?”

胡靖庵等人互相望了望,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里,没有人见证。”首先说话的是卓安婕。云寄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我可以为卓女侠见证,当时我看到她送云少侠他们出去,然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屋子。”乔翼坦然道。

“然则谁又可以为乔大侠见证?”陆边冷冷问道。

“这个靖庵可以作证,惨叫传来时,我正和乔大侠在一起……”胡靖庵抢着道。

云寄桑盯着言森道:“不知谁可以为言先生作证?”

“啊,是这样,找乔大侠之前,我已经先到言兄那里打了个招呼。”胡靖庵又道。

“这么说来,只有老铁没证人了?那又怎么办?总不能让茅坑里的屎尿开口说话吧?”班戚虎气乎乎地道。

“我可以为你作证……”薛昊冷冷地道,然后转向云寄桑,“我在树上看到他了。”

班戚虎愕然不语。

云寄桑轻轻一笑:“这么一来,大家就都有证人了。好啊,真是……太好了……”

他的目光转向浓雾中的湖面。夜雾缭绕,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云大哥,你看那里……”方慧汀突然指着西北方向道。

众人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云寄桑毕竟身怀六灵暗识之术,定睛看了一会儿,失声道:“是火光……”

“什么火光?老班怎么没看到?”班戚虎嘟哝着道。话音未了,他便愣住了。一道细细的火光在夜幕中蜿蜒而行,直向他们所站之处蔓延而来。

不待有人说话,众人已纷纷向前迎去。

那道火光曲盘如蛇,前进得甚是迅速,转眼间便到了他们眼前。然后竟似有生命一般,在离他们十几丈的地方忽而停住。

云寄桑赶上前去,俯下身子闻了闻,皱眉道:“是火油。”

“我们快去看看,是谁在点火……”胡靖庵略显紧张地道。

一阵颤栗,云寄桑的身子如同浸入雪水中,皮肤蓦然绷紧,不安感在内心深处泛起冰冷地波澜。他知道,这是六灵暗识中的意识在警告自己危险的逼近。自从修炼六灵暗识以来,这么强烈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云大哥,你怎么了?”耳边响起方慧汀天真的声音。

“哦,没什么。”云寄桑茫然地道,随即又醒悟过来,“阿汀,呆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我身侧三尺以外,知道么?”

方慧汀用力点了点头,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脸上露出喜色。

云寄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走吧。”

长长的火线在缥缈的雾气中恍惚不定。火把的光芒在这浓湿的雾气中也显得异常的黯淡,将众人的面色映照得明暗不定。一群人如同一支游魂组成的队伍,沿着一条通向幽冥的鬼路缓慢的前进。

云寄桑拉着方慧汀冰凉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跟在队伍后面。他并非害怕,而是方慧汀在众人中是功力最弱的一个,一旦出现意外,在后面也来得及反应。尽管如此,他警惕的目光也不时地从两边的树林中掠过。六灵暗识提到十层,默查四周的动静。

在沉默的行进中,一个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吸引了云寄桑的注意。他循声望去,发现那人竟然是陆边。不止是呼吸,他的额头不知怎地,竟然布满了冷汗。

“陆堂主,你怎么了?”云寄桑低声问道。

陆边勉强一笑:“不知怎地,肚子有些痛,大概是吃坏了东西。待会儿找顾先生要点药就好了。”

云寄桑点了点头。

“好像到了……”方慧汀紧张地道。

即使她不说,云寄桑也已经知道了。

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尸体便是火线的尽头。它是被铁链挂在一座高高的门楼上的,火焰太大,很难说它是谁的尸体。它的上面还挂着一块匾额,火光下,隐约可见上面的四个金色大字:“德遗宗嗣”只是此刻,这块匾额也开始燃烧起来了。

门楼的后面,苍松翠柏间,是一片片起伏的坟丘。

胡靖庵象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抢前几步,望着正在燃烧的尸体道失声:“是庄主的尸身!”

“是铁庄主的?”容小盈讶然道,便转向任自凝:“自凝……”

任自凝点了点头,飞身跃起,人在空中时,剑光一闪,铁索立断,那燃烧的尸身重重地跌落。

胡靖庵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肯定地道:“不错,是庄主的尸体,手上戴的那颗祖母绿戒指是我亲手给他带上去的。”

“雌雄香煞为什么把铁庄主的尸体悬挂在这里烧起来?”容小盈皱眉道。

“娘的,这杂种肯定是在向咱们示威!”班戚虎向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

“不……”云寄桑向坟地四周缓缓望着,那种不安感越发地强烈,简直就象激烈地鼓点在他的大脑中轰鸣一样,“他们是在引我们来,引我们来这里……”

“他们引我们来做什么?”顾中南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喘息的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陆堂主!”顾中南失声道。

“呃……呃……”陆边抱住自己的喉咙,痛苦地单膝跪倒。

“陆堂主,你怎么了?”胡靖庵忙过去扶住他。

陆边突然猛地挣开他,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破碎的布片四散飞舞,他的胸膛转眼间已裸露在众人身前。

容小盈秀眉微皱,但转眼间便望着他的胸膛瞪大了双眼。

那结实的胸膛上,正有无数个拇指大小的圆球在皮肤下不断迅速蠕动着,有一些更向着颈部攀去。

“啊————”陆边痛苦地怪叫了一声,试图着用双手拍击胸前的圆球,但只拍了两下人便已经昏迷倒下。

“大家快分火把!每人手里都要有一枝!”云寄桑大声叫道,从一个庄丁中抢过一枝备用的火把点燃。

“那是什么?”容小盈颤声道。

“那是……”

陆边神情恐怖,突然间七窍血流不止,喉咙一阵怪响,口鼻突然猛地张开,数百只金色的亮点嗡鸣着从中呼啸而出!

这一刻,连云寄桑的声音也充满了恐惧之意。

“金蚕蛊!”

茫茫雾气中,铜钱大小的蛊虫振动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曲线,如同一团金色的暴雨向众人袭来!首先做出反应的是顾中南,他将手中的火把一振,在众人前划出一道扇形的弧面,那些蛊虫便嗡地一声四散而去,却又兜了个圈子,从侧后方飞了过来。站在那里的薛昊有样学样,将自己的火把一晃,又将蛊虫逼开。

“它们只怕火,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千万不可散开!”云寄桑高声叫道。

不待他多言,胡靖庵已一声喝令,所有持着火把的手下飞快地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将蛊虫拒于圈外。没有火把的人则手持兵刃,站在圈内。

班戚虎是一坞之主,见他将手下指挥得如臂使指,不禁赞道:“好啊,老胡,真有你的!”

胡靖庵笑了一下,只是火光之下,那笑容极是勉强。

蛊虫似是知道火把的厉害,化做一条淡淡的金带绕着众人疾飞。速度之快,目力难辨。火圈中的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心头紧张。

林中只余下蛊虫飞行的嗡鸣声和火把霍霍的燃烧声。

金蚕蛊,苗疆蛊虫中最凶残恶毒的一种。苗人以五毒掷罐内,令其互相残杀,年余后得蛊虫一只,而后存于香灰中,早晚再用清茶、馨香供奉。用时只需让人服下香灰即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中蛊者七窍流血而死,口鼻间有蛊虫涌出,正如方才陆边的死状。

这些新生的蛊虫虽不如母虫般可杀人于无形,却牙齿锋利,速度极快,最喜食活人内腑。每能破肤而入,食人内腑,因而较母虫尤为可怕。众人虽久闻其名,却第一次得见这凶毒之物。

云寄桑忽然觉得空中飘过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气味淡极,若非他修习过六灵暗识别,定然无法闻到。香气甫一入鼻,已觉一阵眩晕。他心中一动,叫道:“大家小心,摒住呼吸,有迷香!”话方一出口,外围的几个起霸山庄的高手已晃了几下,软软地倒了下去。火圈顿时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数百只蛊虫一声厉啸,蜂拥而入。

众人立时大乱,很快已四下散开,变成各自为战。有人奋力舞起火把,没有火把的则挥动兵刃,可这蛊虫飞得实在太快,绝大多数兵刃根本沾不到它们的边儿。黑暗中不时有惨叫声传出,更多的人因为吸入毒香而无声无息地倒下。蛊虫噬咬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泛着刺鼻的血腥味。

云寄桑一见阵势被破,心中已在暗骂自己糊涂。若是凶手在众人之中,想要破坏阵势,实在是易如反掌。早该分散御敌才是。此时已不及多想,一把拉住身边的方慧汀,大声道:“不要离开我身边!”手中火把一挥,数只迎面而来的蛊虫嗡鸣着避开。方慧汀本已被眼前惨酷的场面惊得浑身发软,被他握住手后,不知怎地,登时勇气大增,将手中的火把舞得霍霍生风。

云寄桑焦急地将目光投向混乱的人群,他看到胡靖庵叱喝着手下,试图重新将他们聚拢;任自凝和容小盈夫妇背靠着背,全力抗拒着袭来的蛊虫;班戚虎手中没有火把,将手中的金刀舞得风雨不透;薛昊却持着两只火把,轻轻松松地变避开蛊虫的袭击;顾中南一边舞动火把闪避蛊虫,一边不时停下来照顾倒地的伤者;言森和乔翼两人都没有火把,但两人均内力深厚,双掌起处,劲风凛冽,蛊虫不能近身。他看到了所有的人,却找不到他最想见的那个身影。

一个被蛊虫咬到的起霸山庄的高手双手捂着喉咙,口中发出嗬嗬之声,向他们两人冲来。方慧汀见到他高高凸出的恐怖双眼,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云寄桑身后。云寄桑本想发掌将他击开,又觉心中不忍,微一犹豫,那人已冲到身前,急切间伸指一点,封了他的穴道。

抬头再望,仍不见卓安婕的身影,忍不住大声叫道:“卓师姐——!”

拉着他手的方慧汀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心中一颤,抬头向他望去。

缓缓地,背后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这么大声叫我干吗?吊嗓子么?”

云寄桑心中一喜,转过头去,只见卓安婕正在他不远处,熊熊火光中,白衣飘佛,长剑斜分,说不出的悠然自如。

一只蛊虫嗡地一声从侧面向卓安婕飞去,还不待云寄桑警告,卓安婕手中长剑一拂,那只蛊虫已“啪”地在空中被震成碎末。云寄桑看得清楚,这一剑看似简单,但实在蕴含了极高明的静宗心法,才能后发先至,击中蛊虫。

“放心,这区区的蛊虫还奈何不了咱们,我倒是担心凶手另有毒计。”卓安婕神情凝重地道。

云寄桑点头道:“是,不过雾气这么重,他的毒香威力有限。”

卓安婕缓缓摇头:“未必就是毒香……”

正说话间,东南角上一阵骚动,惨叫不断,十几只火把一只又一只的熄灭,场中顿时阴暗了不少。

方慧汀惊问道:“那是什么?”

云寄桑心头猛地一颤。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不仅景色明亮了许多,连所有人的动作都似乎慢了不少。他甚至可以看清空中那一只只蛊虫飞行的轨迹。

心中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激发了自己生命的潜能,使六灵暗识猛然进入极限。

他的心灵集成一点,全心全意地感受着前方的一切。

就在这刹那间的静谧中,他感受到某种莫名的危险。

虽然看不见,可的确有什么,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以极高的速度迎面而来!

“大家趴下!”他高声大叫道,拉着方慧汀首先伏到地上。卓安婕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伏下。就在他们俯身的一瞬间,头顶一声轻啸,似乎有什么东西掠了过去。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的两个人头颅猛地凭空飞起,手中火把也断为两截掉在地上。微弱的火光中,那两个滚落的头颅上茫然的神情仍是清晰可见。

这景象实在太过诡异,连卓安婕也勃然变色。

刚才只要云寄桑的反应稍微慢一点,掉头的便是他们三人。

此刻,其余的人已应声趴在地上,坟场中林树苍郁,草木繁盛,一时彼此间谁也无法看到对方。“嗖嗖”破空声连响,零星的几只火把也被暗器熄灭,坟地内顿时一片黑暗。脚步仓猝地响起,显然是有的人妄图趁黑逃出险地。但那些人还没走出几步,蛊虫便一拥而至,顿时又是一阵惨叫。

“阿汀,注意屏住呼吸,蛊虫只对活人感兴趣……”云寄桑压低了嗓子道。他已不敢向刚才那样大声警告,以免再受袭击。此时既有蛊虫择人而噬,又有神秘的凶器杀人于无形,更不要提随时会飞来的毒香和暗器了。面对着这劣无可劣的情况,云寄桑心中电转,却始终想不出脱困之策。焦虑之中,又忍不住向卓安婕望去。只见这女剑手手拄长剑,半坐在地上,神态轻松,虽在危急之即,仍不改自如之态。他的目光描向她的腰际,两个葫芦仍逍遥地挂在那里。心中一动,向卓安婕道:“师姐,酒葫芦给我!”

卓安婕不假思索地将那只青色的葫芦扔给了他。云寄桑一把接过葫芦,挺身而起。

方慧汀惊道:“云大哥,不要,太危险了!”

云寄桑目不斜视地道:“阿汀,我会燃起火折子,你一定要趁机看清那斩人头颅凶物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再给你卓姐姐发信号,明白了么?”

“可是,云大哥……”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看出来!”

方慧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双眼紧张地注视前方。

云寄桑咬开葫芦的塞子,运起内力,将半个葫芦的酒吸入喉咙,然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

火折子在眼前燃起,将他年轻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火光闪处,他的身形立现,顿时将四周的余下的蛊虫引了过来。云寄桑闭合双目,展开六灵暗识中的耳识,全力辨认那些蛊虫的轨迹和数目。

在他的耳中,蛊虫的嗡鸣轰响若沉雷般响亮。“三十六,不,三十七,三十八只!”他猛地睁开双眼,对着蛊虫飞来的方向张开口用力一喷。经过火折子的烈酒化作一团熊熊的火焰,将迎面而来的一团蛊虫裹入其中!

凡是蛊类,无不怕火,这些金蚕蛊更是抵挡不住,稍一沾火光中纷纷落地,挣扎难起。余下的几只也在惊恐的鸣叫中四散而逃。

云寄桑一击成功,但心内毫无欢欣之意。他明白,卓安婕的话不错,对他们来说,真正可怕的不是蛊虫,而是那无影无形的神秘杀手。

方慧汀瞪圆了秀目,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一眨不眨地望着那黑黝黝的前方。她不仅天赋禀异,目力超人,七岁时便可看出十丈外飞过的蜜蜂是雌是雄,而且兼过目不忘之能,只要被她见过一次的物品和人,无论过了多久,还和当初一样记忆犹新。骊府的府宗李知秋更是千辛万苦求到万年灵乳为她洗目。是以她目力之强,举世无双,这才有了眸燕的绰号。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又能否发挥这神奇的天赋呢?

“红叶树,杜鹃鸟,罗衫凌乱了。相思花,薄命草,明朝再相邀……”缥缈的歌声自密林深处幽幽响起。坟场内的杂草在夜风中摇曳,朦朦的白雾中,似有无数幽魂飘荡。

如果换了平时,方慧汀早已吓得闭上眼睛了,可此时却咬紧牙关,按照李知秋教给她的内住之法,以一念代万念,摄心系缘,亦空亦有。于是,在她澄静的心田中,便感受到了那黑暗中悚人的恐怖。那不仅仅是杀戮之气,在这噩梦的更深处,无尽的怨毒和诅咒漩涡般流动着,化作追魂的厉魄,超越了时间和空间,挥起了令人恐惧的复仇之斧。

方慧汀的娇躯颤抖着,眼泪在眼眶中不断地打着转。在她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凄恻凶厉的气息。在一瞬间,她的身心都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神秘的凶器无声无息的划破了夜幕,向着手持火折子的云寄桑飞去。

她清楚地看到了它,更加清楚地知道,这时自己应该向卓安婕发出讯号了,可不知怎地,牙关轻轻打颤,舌头僵硬,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声音来。望着火光中犹自耸立不动的云寄桑,她已是急得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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