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说的是……”
赵顼一指旁边的报纸。笑意更浓了:“娘娘。刚才的《西游记》。您忘了吗?他正是此书作者。沈欢沈子贤!”
“是他?”曹老太后惊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官家对他如此看中。与王介甫等同了吗?”
赵顼道:“他虽然年轻。不过说起经济之道。确实不让于王参政了!这一点。朕很是了解。决计错不了!朕现在让他出海州。是存了锻炼他的心思。等他磨练够了。也许就是朕大用他的时候了!”
曹老太后神情有点漠然了。叹了口气。道:“官家地话。应该是不错的了。哀家虽然知道他甚有才华。不过没想到官家甚至把他排到了司马君实地前面。这一点。就出哀家意料了。”
赵顼赶紧解释道:“司马相公有司马相公的长处。娘娘也说了。在经济之道上。他比王介甫要差一点。娘娘知道裁军之策否?免役法呢?都知道?呵呵。娘娘。这些可都是出自沈子贤地手笔呢!”
“哦!”曹老太长长地调子拉了起来。“官家。刚才哀家也说了。对待大才。要慎用呢。年轻人有才是好事。可千万不能让他成为孙猴子一样的人呀!”
“这点娘娘但请放心!”赵顼微微一笑。一握手掌。“如果他是孙猴子。那朕就是如来佛祖了。孙猴子飞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他也飞不出朕的手掌心呢!”
曹老太后淡淡地道:“官家有信心是好事。不过万事还是要谨慎。”
赵顼有点忘形了。道:“娘娘放心。说起这个。朕就想起沈子贤当年的一些话。还是在朕未做太子之前的事。他自己也说是诛心之言呢。不过这些诛心之言。倒让朕颇是开
“哦。诛心之言?”曹老太后也来了兴趣。“如何个诛心法?”
赵顼刚想说。又犹豫了。看看周围。把寺人侍女都谴出亭去。轻声说道:“娘娘。当年朕与他谈论本朝政策优劣之处。曾经提到过王朝之基。他就坦言说本朝政策。就算有权臣。亦不虞会出现威胁到皇室地势力。为何?他说有三点原因。先是武事上。枢密院统兵。武将领兵。就算一方起了歹心。一个只有调兵之权。却没有领兵之权。一个有领兵。又无调兵之权。这已经是百年制度。难以打破。就算一时松懈。可士大夫文人为了权势也好。为了皇室也好。都不会允许颠覆这种平衡地情况出现。就算皇帝要这样做。也会有人前仆后继地相劝!当年狄武襄即是明证!”
狄武襄就是狄青。让他忧郁而死的。就是仁宗与朝臣。仁宗不就是曹老太后地丈夫吗?
提到自己的丈夫。而且还有不好的言语。曹老太后怒了:“他真是这样说的?哼。真是诛心之言!”
赵顼有点尴尬地挠头了。
曹老太后冷静了一下。才道:“武事说完。他还说了什么?”
赵顼大喜。曹老太后这样问。就是说。她再不喜欢这样的观点。也不能不认同。赶紧说道:“还说了帝权与相权。”
“他怎么说?”
“他说平章事是宰相。可又有二三参知政事。大多有实权。也受重用。也就是说。把相权一分为几。大大削弱了相权。变相的就是提高了帝权!”
“果然是诛心之言!”曹老太后又怒了。“他好胆子。竟然敢当着你地面说这些话!还有吗?”
赵顼又道:“还说了相权的作用。他说有了宰相。又设三司使。等同计相;又有枢密院使。也就是说。宰相之有政权。却没有财权。又没有兵权。就算宰相有歹心。只要三方不能合流。都成不了什么事。徒取灭亡罢了!还说就算出一两个权臣。有小人之腹。可他们的权力。都是皇帝给的。只要皇帝一声令下。要解权就解权。没兵没财。说也没有办法。只能生生下台!”
“真是诛心之言!”曹老太后哼了一声。倏地又笑了。“官家。他说的大有道理。你知道根本原由吗?”
“请娘娘赐教!”
曹老太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官家。这就是帝王的平衡之道呀!你现在可以想家。我赵氏祖宗。是如何为后代子孙着想了吧。太祖太宗的厉害之处。官家也可以想象了吧?”
赵顼愣住了。良久才喃喃地说道:“果然。果然是这样……果真是好招呀!”
曹老太后又道:“不管这个沈子贤安了什么居心。有些话。却是道理。官家。他一个外臣。都能明白这种道理。难道你还不感受到其中的道理吗?”
“朕想……朕应该明白了!”赵顼已经没有深思。现在经过与曹老太后地一番话。终于动了心思。考虑得更多了。心神受了冲击。
曹太后叹道:“话是这样说。道理也是这样。可是。沈子贤还有一写话没有说。那就是如果皇帝昏庸。任用小人。荒废朝政。那么。臣子是无法为难赵氏宗室。可国力败退。那么也是我等宗室地败退。那么。到时是什么样的景象。就难说了。这一点。官家也不可不知道!”
赵顼悚然而惊。道:“娘娘教诲。朕都记在心上了。”
曹老太后点了点头。示意嘉许。一番话下来。蕴涵的信息大得惊人。大家各自起了心思。暂时沉默下来。想起了别的心事。
再说别人对《西游记》地态度吧。
作为沈欢的曾经的老师。司马光最关注地也是沈欢的情况。对于《海州日报》这种直接了解从中了解海州情况的报刊。司马光也没理由不看。他是宰相。当然也能第一时间拿到日报。
与别人对西游故事感兴趣或者欢喜的心思不同。司马光对沈欢地作为很失望。甚至是愤怒。西游的故事虽然吸引人。却不是他这种治史之人。借魔怪来写现实。也难以打动他的情感。
在他的意识里。沈欢放着正事不做。却去与什么妻子一道写书地作为。在他眼里。是失职地。也是无意义的!沈欢在西游故事里地序文里写道是“游戏之作”。这个字眼。在他眼里。也触目惊心。
他怀疑沈欢是不是满足于海州地事业了。或者说。他安于现状。不再进去。只甘心时不时弄些游戏之作了。这些都是低下品格的东西。特别是书里那些诗词。在司马光看来。沈欢大大地退步了。再也不复往常那等才学!
关心则乱。因为对沈欢太过关心。他才痛心。因此。看了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信。通过已经开通的邮政驿站。快速寄到海州。信中痛心疾首地问沈欢是否失了壮志。这才放着正事不做。去搞什么“游戏之作”。言辞激烈。有气又急。恨不得耳提面命。
信出去。他气消了大半。只消等待回信了。当然。这需要时间。海州与京城。毕竟是有些路程。他的私人信件。也不可能动用快马驿站传送。
提到司马光。就不能不说王安石。王安石与司马光的态度就迥然不同了。王安石是生气。是愤怒。他则是欢喜。虽然也有可惜。不过最大的心情还是欢喜。甚至是欣慰。
他对沈欢的态度就不消说了。时好时坏。不过这次对《西游记》的态度。对沈欢地态度。还算满意。当然不是说沈欢的什么才华。而是他在这书上。看到了自己女儿的消息。
沈欢在序文里明确说了。故事是他构思的。写成却是他的妻子代笔。这书故事如何。生命力如何。王安石这个文学大家。也没道理不清楚。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欢欣。自己女儿的名字能出现在这书上。也就是说。随着此书的完成与流传。千百年之后。别人都会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女儿!
这是作为父亲对儿女成就的骄傲!强如王安石。也有儿女情长地时候。何况这个还是他最喜欢的女儿。看到她有出息。不欢喜还能做什么?
沈欢大大度。还是令王安石满意了一回。何况。他巴不得沈欢时时写什么故事。免得与他为难。又想出什么法子让司马光来与他对抗!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为了变法大业。他也只能这样小人地希望了。
不过。对待沈欢的态度。王安石的头号门徒吕惠卿就有了不同的说法。他告诫王安石。要提防沈欢。对方这样大张旗鼓地写什么故事。一度盖过了《海州日报》上面刊载的所有新闻地风头。也许是要在隐瞒什么。或者是在转移大家的视线。成功之后。他就要发动一些令人吃惊地举动。
他让王安石要注意。免得到时被动。王安石对此不置可否。心里却不以为然。故事而已。能转移什么视线。需要吗?
对此吕惠卿无可奈何了。只能提醒自己。稍稍上心罢了。
至于沈欢是否有他猜测地意图。说实在地。沈欢自己都说不清楚。说有吧。他能转移什么?替海军基地地大举措做掩护?有这个需要么。日报是欧阳发在主管。什么能刊登。什么不能刊登。对方比他还清楚。打个招呼。又能泄露什么呢?
说没有吧。又太假了。最近他发现海州日报总是提到什么政策观点。比如说他沈欢的政治主张。时常给提到。虽然他不怕出名。可政治这东西。太玄了。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得罪人。也能得罪朝廷。给对方从你的语言中找出一句与当朝主张观点不一致的话。就可以诽谤你攻击朝政。套你个大罪名。就惨了。苏轼不就是这样栽的吗?
鉴于此。沈欢说西游故事。还真有点转移视线的嫌疑了。让大家把兴趣都转到故事上。而不是他地政治观点。这算是对时代的无声沉默?
无论如何。正月底的时候。司马光问责的信。到了沈欢的手上。读完之后。他当然不会与之大谈《西游记》的意义或者作用。他相信司马光不会受这一套。这就好比大家都知道是母鸡在下蛋。你却说是公鸡下的。他不揍死你才怪!
于是。他只能饱含深意地把自己转移视线的当作作目地了。他提到了自己的忧虑。他也深信。与他一样谨慎的司马光。会认同这个观点。说不定还会来信说他有人臣风范。更有做臣子的本分。这样的话。沈欢只能继续苦笑了。
他不知道因为此书。京城诸多之人是如何评价的。是如何猜测的。他只能说。此书的轰动。后续动作。应该还在将来。这些日子。王璇写作得更卖力了。之前交给欧阳发地稿子早已刊行完了。现在要续得上每天的报纸。只能每日都写上一点。王璇是个很负责的作者。至少比沈欢要负责多了。每天写完。会拿来与沈欢过目。征求意见。有了指点。还会回去修改已反。几易删减。简直比曹雪芹还要曹雪芹!
好吧。不说西游故事这样神奇的东西了。说点现实的事:杭州方面在月中就来消息。说周季与人合作出海的船回来了。周季得了消息。早就干到杭州参加分赃会议。现在传来消息。是好消息。装运他货物的船。除了有些盐给海水淋了。大多保存完整。船也不损一艘。安然回航战果是可喜的:十万成本。除了租船等费用。差不多九万贯地货物。一去一回。就变成了二十万贯钱。这还只是收取现金。没有运送一些大宋奇缺的货物回来赚取的。本来出海的船。很多以货易货。高价卖出去。再买一些货物比如香料什么的回来。在大宋再高价卖出去。一来一回。又赚了一番。
可这次他们要忙着套取现金。不敢卖太多东西。只能分钱了。除去成本。赚了一半。让两人不能不大叹海贸的暴利性。也是这样。他们对即将的出航更有信心了。据说派出去的人。已经与南洋等地方商议妥当。有人高价接受盐巴。
连本带里。总共二十万贯钱。周季请示怎么使用。沈欢当然是告诉他。尽快造船。大海船。花十多万贯造他十几艘。其他钱再用来招募与安置海员。尽快把自己地船队拉起来。实在不行就高价收购现成地海船。因为现在盐场已经在建。等造成十多艘海船。时间上也许来不及了。为了能节省时间。吃点亏也不紧。
他们贩卖的海盐地策略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先官营。再私卖。由海州官营。造出盐。再以市场加卖给周季的船队----为了防止别人攻击。甚至可以略略高与大宋盐市的价格。之后。周季再用海船。运到海外等奇缺的地方去。高价卖出!这时可以用货物交易了。比如香料什么的。这个就看人家周季的手段了。而他们商营的一方。就是赚取中间这个差额!
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东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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