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的堂屋。
时不时地从堂屋里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小院里埋头苦干选摘采取果蔬的众人,听闻屋内欢畅的笑语声,忙里偷闲地抬起头来,纷纷向屋内睇了一眼,众人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颜。
堂屋室内端坐了几个人,中堂左侧交椅坐着老族长,与老族长并排而坐,一身着宽袖广身白布袍,头戴黑色镶玉儒冠,脚下穿靑色绮履,面容古拙,蓄有三缕短须的儒雅士子,正是南徳名士孔琛孔子慎。其下首处坐着两人。一身穿青色长衫,头戴儒巾,白皙微须的青年士子,为云宁才俊士子赵琰赵明林。另有一人年约三旬,肥胖矮墩,衣着墨绿绸衫,头裹帛帢,满脸横肉,唇上无髭,蓄之粗粜,赫然是云宁人称“马霸天”的钱胖。
曾唯却是端坐在老族长的下首,脸上欣欣然地与孔琛等人寒暄着,彼此之间互道着无恙,堂屋内其乐融融,气氛甚是融洽。
而赵府长随赵三,则从小院外往堂屋里不断来回搬运,由藤条编制的方方正正的盒子,片刻之间,赵三便将这三个大小不一的藤编手提礼盒,摆放得整整齐齐,置于老族长的堂屋中央,刚放好礼盒的赵三,在右首而坐的钱胖以目示意下,手脚麻利的赵三,殷勤的逐一打开了这几个礼盒的盖子,秋阳丽光照射室内,藤编手提礼盒內所放之物清晰可见。
左边一个藤编手提礼盒里面,尽是些织娟、绵绸杂物,当中一个略小一些的藤盒里,放有松墨若干笏、狼毫新笔几枝,再有红纸包裹于几吊铜细覆于礼盒上。右边藤盒内铺垫得像鸟窝一样的麻丝当中,稳稳当当躺着一件,被包裹在红纸里的一套外形精美,材质古朴铜壶。
“啊呀!”
见此情景,老族长不禁惊道了一声,脸上慌乱,从交椅上站起身来,拱手向三位宾客作揖,口中只是高声说道。
“礼过重矣!礼过重矣!此礼过重,老朽实不敢收,还望阁下收回吧!阁下们大架光临寒舍,便已足矣,各位阁下厚礼馈赠,怎耐老朽不配此礼,心领了!”
曾唯亦连忙起身,连连向厅内孔琛等人作揖,忙不迭地道。
“子慎兄、明林兄、钱大官人,此礼过重,鄙村无功而受禄,实令吾等寝食不安,在下恳请诸位仁兄收回赠仪,吾族心领高义。”
听到老族长、曾唯其情激动,语声切切推托之词,孔琛与赵琰迅速对视了一眼,已明来龙去脉的两人,付之会心一笑,儒雅孔琛只是神态自若,一手轻抚短须,微笑不语,赵琰也不说话,竟是转首目看了钱胖一眼。
这时的厅内气氛有些尴尬,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默然不语。
身担职责的赵琰,却是起身先向厅内众人行了一礼,却是对曾唯缓缓出声道。
“请足下听不才一言,那日在寒舍,这位钱兄因醉酒所至,故言语上有些失礼,今日前来贵村,特向足下负荆请罪。”
赵琰说完这话后,自回其座去了,而在右侧交椅端坐的钱胖,心中五味杂陈,暗自寻思,为了化解那日酒宴冲撞曾唯之事,自个儿百般央求赵琰,卑躬屈膝恳求赵琰为己作中人,说得口干舌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赵琰出面,事已至此,不容自个退缩,钱胖暗自一咬牙,忽地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对曾唯高声唱诺。
“曾先生,那日在赵府多有得罪,曾先生,嫩是大大的才子,念在俺是个大老粗,不晓得什么礼数,曾先生,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俺这一遭,今遭俺向先生赔个不是,只带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恳请曾先生务必收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人们又常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面对着眼前低声下气,向自己赔礼道歉的钱胖,曾唯自然不会做出小人行径,曾唯急忙拱手还了一礼,口里急道。
“岂敢,岂敢!钱大官人言重了,何来得罪之说,在下怎不记得那日酒宴有甚事?”
钱胖听到曾唯如此答复,心下大喜,一脸激动地看着曾唯,心里已是乐不可言,只道今遭真是黄道吉日!
却说那日在赵府酒宴上钱胖莽撞,口出恶语得罪了曾唯,回到家中,钱胖那可真叫度日如年,茶饭不思,忐忑不安,曾唯在酒宴上的出类拔萃的表现,让钱胖深深畏惧曾唯的大才,心恐曾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忆得当日自己的冲撞言语,对自己行秋后算账之举,真到那时,自己可就欲哭无泪了,深知其中利害的钱胖,在家中绞尽脑汁苦寻应对之策,在旁观者清之人提醒下,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当面求和,卑辞厚礼化了这段风波,才算万全之策。听到这旁观者的分析,钱胖恍然大悟,于是乎左托人右托人,去赵琰处求情,以桑梓之情劝动赵琰,央求其作中人,指望凭其面子,为自个摆平此事,心喜赵琰还是个厚道之人,允诺了为钱胖肯作中人,于是相约今日同来造访曾家村。在来岚山的路上,钱胖虽与赵琰两人言来语去,可是钱胖还是有些忧心,唯恐此子年少轻狂性傲,一言不合拂了众人面子,那就大为不妙了,钱胖在来岚山曾家村的路上,都不知如何度过的,真可谓喜忧参半焦躁难耐,直到现在亲耳听曾唯轻描淡写揭过此事的话,钱胖心中的大石头,这才终于落下,放下心事的钱胖,堆着笑脸连连向曾唯作揖行礼,口中大声说道。
“曾先生仁厚,不再怪罪俺,俺是个粗人,但也知道些人情事理,先生倘有甚事,只管吩咐俺,俺定会为先生办到。”
“好,好,好!都是本乡本土的人,有啥不痛快,把话说清了,就得了。俗话说‘不打不成相识’,两遭休得再提此事了!”
身为中人的赵琰,见到这样场面,宽慰万分,自己终不负中人之职,可谓圆和了此事,赵琰心下大是欣悦,作为两遭中人,场面上收关的话还得由中人来说,中人赵琰当仁不让,欣然出声道。
在中人赵琰的言语下,曾唯与钱胖互以一揖,就此而止,两人各归其座,众人一阵欢语,堂屋里又恢复了原先融洽的气氛。
中堂一侧端坐的孔琛,正面对向大门,眼见院内喧闹纷乱,一干村人忙得不可开交,孔琛心下有些疑惑,现已过农忙之季,何故如此操劳,疑惑不解地孔琛,性子豪爽,容不下心事,按耐不住便开口向老族长询问。
老族长闻声之后,本欣悦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半晌之后,才语带苍凉地向孔琛道出原由。
因商贾中人多有讯息往来,本对那日赵琰府中偶有所得的钱胖,那几日在家苦思对策,偶得被钱胖抛在了脑后,现在心事已了,又听得老族长诉苦,性子莽撞的钱胖,忍不住开口说道。
“曾先生不是制出了白麻纸了吗?俺听同好说,京都洛阳现正开巾帼群英天下会,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可贼贵了!”
众人听到钱胖的话,堂屋里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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