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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秋税 三(1 / 1)

日悬高天。

岚山曾家村。

村中央高耸入云的大槐树下,有一块空地,聚集着熙熙攘攘一大群人,纷纷攘攘喧嚣嘈杂声不绝于耳,而从村里络绎不绝涌出一干粗手大脚的健妇们,气喘吁吁挑着沉甸甸箩筐,沉重的筐担压得健妇们腰都直不起来,额头上汗如雨下,鬓角的发丝紧紧贴在脸脥上。

健妇们一路快赶急行,亦顾不上擦拭一下满头的汗水,片刻,来到村中大槐树下,健妇们急匆匆放下沉甸甸箩筐,亦不在大槐树下休憩一下,汗流浃背的健妇们手执着扁担,却是用衣袂胡乱擦了擦汗涔涔的额头,大踏步子折返回村里,身后跟随着一群纯真无邪的幼稚孩童,叽叽喳喳地向妇人们问个不休,平日常取笑逗趣孩童、喜眉笑眼的妇娘婆姨,今遭却是不理会天真烂漫的孩童们,只顾埋头忙碌于挑粮于大槐树下。

妇人们在村中小道穿梭往来着,一柱香功夫,大槐树下堆积着满满当当装着小麦的箩筐,静静待在箩筐的黄灿灿小麦、如通灵般似的,恋恋不舍看着为自己辛勤锄草、田间施水灌溉、催肥驱虫的纯朴曾家村众人,黄灿灿小麦散发着一股股浓郁的成熟麦香,大槐树下的空地上充溢着难以形容的麦香魅惑,从大槐树下来往穿梭的妇人们,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不敢去看装着小麦的箩筐一眼,只是满是龟裂粗糙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大槐树下。

站立着一老一少。

披散头发的曾唯,全神贯注看着饱含村人心血的黄灿灿小麦。

拄着竹节拐仗的老族长,脸上全无表情,那拄拐的双手却是青筋毕露。

“呼啦”一声,平地刮起一阵瑟瑟秋风,烈烈肃肃凄风袭向两人,瑟瑟秋风吹动了曾唯披肩的长发,吹得薄薄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感觉到一丝凉意的曾唯,悄无声息用手搀扶住老族长。

两人就这样相依着,默默不语静立在大槐树下。

……

大槐树下。

一个直口直壁的圆筒形,平底,腹两侧各有一柄,黑黝黝的大斛,稳稳牢固地立在空地上。

黑黝黝的大斛正面用红漆写着云宁记三个大字,这三个如血般红艳艳的大字,看得人心悸!畏惧!恐慌!

黑黝大斛不远处立有两人,一人着皂服,一身着褐衫,皂服之人正是云宁县专署征役班头司马激,褐衫之人乃本乡里正周庆正。

两人的言谈举止均轻松无比,志得意满立在大斛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畅谈得正酣,说得入港心痒难耐,两人时不时暴出一阵夜枭般凄厉的恐怖笑声,从旁而过往来挑粮的曾家村健妇们,本悄不言声地对两人侧目视去,突闻这两人凄厉恐怖笑声之后,不禁让健妇们心下恐慌不已,神色惶悚,均不敢在大槐树逗留片刻,顾不上已是十分疲乏的身体,健妇们纷纷加快脚步远离这两人,头也不回往村里而去。

两个人言谈正欢,其中一笑容满面的褐衫人,悄然快速窥看了下天上,自感时辰近午了,便笑嘻嘻对另一皂服人说道。

“司马班头,俺看这天色亦不早了,俺瞅这些个箩筐也差不离咧,可以过秤收粮了,俺们早早了这公干,也好歇息,俺在敝处略备了些粗食水酒,还望司马班头赏光,俺也好畧尽东道本份。”

司马激望望天色,亦觉得差不离了,便对褐衫人笑道。

“周里正高义,盛情款待俺,俺却之不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待这遭公差了啦,俺就厚颜造府叨扰咧,不过俺有一言,嫩来县上定要来俺家,不来俺家就是看不起俺!”

周庆正听言大喜,笑容满面的回道。

“好!司马班头这话痛快,是个爽利汉子!司马班头赏俺脸,给俺大面子,俺得接,那就这么说定了,今遭先上俺家,改日俺到县上,就不客气了,叨扰司马班头一番。”

两人都是久待官场乃宧海浮沉的老手,把肉麻当有趣,互相抬举恭维着,其言语尽是场面话之辞,倒也是于此时此景适宜贴切,两人遂乐此不疲,可谓尽欢展颜。

大槐树下忙忙碌碌的皂服、褐衫人,其中一个壮年汉子离开皂服、褐衫人群,快步向着周庆正、司马激行来,行色匆匆的壮年汉子,快来到两人不远处时,却是将身停住并不着急上前,趁两人言语停顿时,机灵识趣的壮年汉子,这才一脸谄笑着,小心翼翼地来到两人面前,卑躬屈膝的向两人唱诺。

“小人禀告里尊、司马班头,大斛、秤、牛车都已备妥,烦请两位大人过目!”

两人闻声观看,见这人正是王庄王村正,而身为顶头上司的里正周庆正,听了这壮年汉子的话,便轻微地挥挥衣袖,不耐的随口支吾了一声。

“哦!知道了,嫩退下吧。”

当下周庆正却笑着对司马激说道。

“这馕糠的夯货!些许小事办了这么久,待事了回庄,看俺不收拾这馕糠的夯货!竟让司马班头久候,抱歉、抱歉,望请司马班头见谅则个。”

“不打紧,不打紧,天色亦不晚,贵属也算得上精明强干之辈,周里正勿苛求过甚,嫩有如此聪明能干之下属,真让俺羡慕不已。”

眼看这遭公干就快完毕,心情舒畅的司马激,竟脸带悻悻、殷声连连为壮年汉子说着好话。

“得,既然司马班头开了口,冲司马班头金面,俺就饶这馕糠的夯货!”

有了台阶、得了脸面的周庆正就坡下驴,口中犹有些气恼的说道。

既诸事已齐,那自当要主持过秤量斗验收,两人便随意言谈着,迈步向大斛行去,眨眼之间,两人便来到大斛处。

这时曾家村留在村里的村人,都已聚在村中央的大槐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忙碌操持的端公里胥们,悄然无声地观察端公里胥们的一举一动。

曾家村村人见得分明,许久都未曾署办征役的周里正,今日却陪伴县上公人,亲来督导,不知今岁秋税如何征收,心下忐忑不安的村人,死死盯着本乡里尊大人。

周庆正受了县上亲家叮嘱,加上又是深知其中玄妙的宦海老手,便以里长之尊亲办此事,只欲在县上众人面前出个彩,周庆正当仁不让主持曾家村今岁秋赋。

周庆正眼见围观的村人忒多,恐说话人听不清,却是大为不美,有些心下不喜,左顾右盼见一处甚合心意,竟不假思索纵身而上,突兀站在了大槐树下高大的石碾上,一脸肃穆的周庆正,目光炯炯的俯视空地上的众人,未语先大力“咳”了一声,清了淸嗓子,这才声色俱厉说道。

“本里告喻尔等,《大周律典》两税令:秋税上田亩税五升,下田三升,尔等久沐天恩,自当竭力尽忠,税赋乃天下之重,朝廷指着赋税养兵守边,边疆安宁,尔等才有平安之生活,尔等可知晓否?”

大槐树下一片寂静,木木呆呆站着的黑压压人群,曾家村的村民从去年开始,就是这样上交赋税,村民们对里正大人的话早就麻木了。

曾家村的村民们只知道这大周赋税变化多端,朝令夕改,往年还是租庸调法。去年上春时村正还说,租庸调及各项杂税都已并入了户税和地税,现如今已变为夏、秋两次征收的两税法,朝廷有规定取消了各种杂税。可今年收夏税时,各种赋、租、捐、课、调、算、庸、粮、榷布、钱杂税都得上缴,庄户人只是知道官家要征税,作为子民就得缴税,这是村正及各村塾师说得话,那有大学问的先生都这样说,庄户人知道个啥!村正怎么说,那就怎么做,按季交纳朝廷的赋税,只是遇到荒年时,多拾掇些野菜,再和些谷皮、米糠,寻思着勉勉强强凑合着也就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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