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至最后,他已面若寒霜,冷酷得吓人。
次日天方才蒙蒙亮,唐夏便带着蓝馨慧、方君君前来,教廷已知薛鸿铭醒来并且痊愈,似嫌他是天生炸弹,生怕他再惹祸端,态度强硬得要求薛鸿铭一行人今日就离开欧洲。唐夏心想薛鸿铭应该没有问题,但若早上便离开,太匆忙狼狈,于是几番口舌,终于让教廷同意搭乘傍晚的飞机回国。
一切手续都由教廷来办,奇快无比,唐夏刚醒,便被告知办理妥当。
像是在赶瘟神一般。
然而唐夏推开薛鸿铭的房门,里头人去楼空,床上被褥整整齐齐,显然薛鸿铭一夜未睡。
方君君大惊失色,顿时就变得焦急,却见唐夏镇定自若地倒了杯水,开了电视在漫不经心在挑选节目。
她瞟了一眼愕然的方君君和蓝馨慧,反而先发制人,面带诧异地道:“站那干什么?坐过来吧,这床挺舒服的。”
“唐、唐夏姐。”方君君结结巴巴地说道:“鸿铭他……”
“呵,不用找,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唐夏的声音有某种可怕魔力,竟然让人对她的话永远感到笃定。方君君想了想,最后乖乖地哦了一声,拉着蓝馨慧坐了下来。
坐在唐夏身边,她忽然感到沮丧和黯然。她听见唐夏说起薛鸿铭,便觉得她说得都是真的,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而不止是她,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这个世上,能把薛鸿铭看得透彻,最懂得薛鸿铭的人,依然还是唐夏。
……
……
妮可将脸埋在水中,冰凉的水侵入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刺疼,让她娇小的身躯都在发抖,然而她咬着牙,硬是憋气了一分钟,直到最后感觉胸腔灌满了空气不得不呼出后,才猛地抬头,抬起时用力那么生猛,甩起大蓬水珠四溅。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小又精致的脸上唇角高高肿起,但是血已凝住,头发大半湿透,分明幼小的年龄,却有别样叫人心动的魅惑美丽。
她伸手摸去唇角的伤口,甫一触及,便疼得呲牙咧嘴,但想起艾莉丝那个小贱*人被她一杯子砸开了头,恐怕更严重,便不觉发笑。这一笑,又牵扯唇角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
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水池,呵,染得清水都成了淡红。
孤儿院里,妮可最美艳,小小年纪,便已然有颠倒众生的相貌,自然遭受排挤,以致很小时候,她便知晓如何才能凶狠得让人不敢侵犯。
每每有人来领养,第一眼便总看中妮可。然而妮可厌恶他们的饥饿如兽的眼神,不愿接受他们领养。
有一回,修女态度极其强硬,妮可当着她的面,漠然拾起地上尖锐石头,一点都不留力,照自己精致脸容砸去,一瞬间鲜血横流,躺在医院足足三天伤口才好,所幸没有留下疤。
自此之后,再没有人敢强迫她接受别人领养。
然而就在今日,她方才草草处理完脸上伤口,便听见有人急切唤她,她下意识应了一声,才觉得不妥当。
安道尔神父找到了她,见她脸上伤痕,怔然之后,叹息一声:“妮可,你又与人斗狠了。”
妮可展颜微笑,表情纯良无辜,发音字正腔圆:“神父,你知道我是善良的孩子。”
神父表情略微复杂,又叹了一声,说道:“跟我走吧。”
“去哪?”
神父拉着她的小手,说道:“见一个人。”
妮可乖巧任神父牵着走,心中无所谓,如去看一场电影稀疏平常。
呵,又来了。
叫她诧异地是,想要领养她的竟是一个年轻男人,生得一张东方面孔,清寂又幽冷,偏偏眼眸极其得亮,又如一泓死水,不起波澜。
他听闻脚步声,向妮可望来,眼神淡静漠然,问神父道:“就是她?”
第一次,有人看着她的眼神,并不饥饿,也不惊叹,反而他眼里似隔着一层玻璃,叫妮可看得并不真切。
妮可想,她也许终于将得到一个家,一个父亲。
她的决定下得如此之快,多年以后想来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她听见神父轻声回答:“是的,这是我们这最聪明伶俐的孩子,她叫妮可,薛鸿铭先生。”
呵,原来他叫薛鸿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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