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寂静了一秒。
“我去,老薛?!”卢怀山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叫道:“你还没死啊?!”
薛鸿铭脸上刚挤出笑容,便被这句话硬生生地收敛住了,板着脸,瞪着卢怀山。
“谁来啦?”正想说让卢怀山自罚三杯,走廊传来一把清丽女声,薛鸿铭久未听闻这道声音,然而此刻听到,仍然心中一颤。
夏诗涵一边甩去手上水迹,一边低头走出,待抬首时,望见薛鸿铭站在门口,脚步停住,怔怔望着薛鸿铭,然后揉眼。
她穿一件宽松衬衫,紧身牛仔裤,长发随意用橡筋绑在脑后,脸容在袅袅白雾中清丽不减,反而使薛鸿铭有眩晕的幻觉。
像有光。
薛鸿铭深吸一口气,冲她微笑:“好久不见。”
…………
长夜清寂,湖光无声,微弱白光似乎散成一瓣瓣,柔柔铺在树影花丛上,不时有轻风吹拂,吹皱一池波澜,撩动花草微颤。
薛鸿铭与夏诗涵就坐在湖边,知道这个地方常有情侣出没,于黄昏斜阳时,行人寂寥,彼此依偎,倾吐心中爱火,说着山盟海誓,只许对方一个人听见。
但薛鸿铭依然不明白,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理由以及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竟会不由自主地陪着夏诗涵来这里,不问缘由。
是否我们无论如何告诫自己,阻止自己,能熄灭爱火的,其实只有漫长的时间?
薛鸿铭为这个念头感到惊惧,偏又放纵它。
“日本……好玩吗?”夏诗涵两眼专注地盯着湖面,似不敢看薛鸿铭的脸,轻轻地问道。
她声音一如以往好听,清晰天真,有惹人怜爱欢喜的魅力,但薛鸿铭见她小脸故作静看湖水,又从她的轻声中听到怯怯之意,心中隐隐作痛。
从前她与他说话,从来都是欢快如鸟儿,充满阳光活力,且并不惧他,不顾及他。
当一个人知晓顾及另一个人时,其实是因为害怕失去这个人。
薛鸿铭不知道这算得是喜事还是悲切,脑海只反复在想一个念头。
夏诗涵,我和你,究竟是谁伤害了谁?
他出神地想,浑然不知因为出神所以正呆呆望着夏诗涵,夏诗涵等了片刻未听见回应,忍不住不再装作看湖,偷偷瞥一眼过来,却对上薛鸿铭的眼,吓了一跳,满脸通红的别过头低垂,低低地道:“那个,你……还在生气吗?”
薛鸿铭猛然惊醒,摸摸鼻子,笑道:“我不是那么记仇的人。”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从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开始,他的一生都注定为了仇恨奔波。若不是记仇,他又何必经历这么多厮杀,若不是记仇……他又何至于决意离开夏诗涵?
呵,你说妒忌,说庒启炫,都不过是导火线而已,有他无他,最后都会醒悟,都会知晓这不过一场梦。
是梦,就会醒。
但夏诗涵竟然真的相信了,那些压抑着、羞怯的神情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欢喜拉住薛鸿铭的手,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包包里翻出一件东西,递到薛鸿铭眼皮底下:“诺,给!”
薛鸿铭看了一眼,原来是夏诗涵送他做生日礼物的那块百达翡丽表,离开日本前,他当着夏诗涵的面将其丢弃,没想到夏诗涵又收了起来,并且表面毫无破碎痕迹,显然是精心修过。
薛鸿铭尚有些犹豫,夏诗涵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才意识到不对,大大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慌,如同催债似得催道:“哪有送人的东西又重新要回来的道理?你说了不生气的!”
“哦,我在想在日本时看到了的好几个美女,长得真漂亮,并且温柔。”
“色*狼!变*态!”
“呵呵呵呵,你才知道?”
“讨厌啦你!不准你想!”
两人嘻嘻哈哈,开起玩闹玩笑,气氛轻松了许多,似回到了从前光景,对于过去不开心的事,对于那日之后究竟谁对谁错,默契地绝口不提。
可从前未来,哪个又能真正到达?
夏诗涵对薛鸿铭去日本一事很感兴趣,一路追问,薛鸿铭只好苦苦撒着漫天大谎,编着故事,有时说完便连自己也觉得离谱,但夏诗涵竟宛如真的相信一般,不去追究。
也或许,她根本无心听,只是为不断发问,使两人得以不沉默。
忽然她说:“鸿铭,我明天就要去意大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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