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天兵的话跟刚才的那些人的议论比起来,给慧兰带来了巨大的希望。眼角充满悲伤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掉下,就瞬间被希望的喜悦所取代。慧兰向着神天兵使劲点了点头,“慧兰与父亲住在临仙镇郊外,素来是靠父亲在流沙河中打渔为生。流沙河水流湍急,寻常人都没有胆量在这河中活动,所以父亲的收获往往能在临仙镇的市集上卖上一个不错的价钱。因此家里面的日子虽然不算特别的富裕,却也根贫穷扯不上什么关系。”
趁着女子停下来的空当,神天兵又打量了一下慧兰,能想到的形容词好像也只有潦倒了。慧兰疑惑的看着神天兵,“公子似乎是不相信我说的这些话。”神天兵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姑娘你接着说下去吧。”
在这个问题上面好像也没有什么深究的必要,况且慧兰已经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神天兵的身上,于是更加没有了深究的必要,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慧兰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突然有一天中午,爹爹空着双手回来了,神情也跟平日不太一样。我以为是爹爹的身体欠安,就提议带着爹爹去找镇上的大夫看看。谁知道爹爹拿起桌子上面的茶壶就咕噜咕噜的喝起来了,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其实能去流沙河中捕鱼意境酸得上是艺高人胆大了,所以我就很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把爹爹吓成这样。休息过一阵之后,爹爹看着脚下空空如也的渔网,幽幽的告诉我说,流沙河里面出了一个吃人的怪物,这鱼是没办法再打了。”
慧兰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什么的,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不过这一次神天兵并没有插话,慧兰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便是不能在流沙河上捕鱼了,但一家人的生活还得延续下去啊。爹爹自小就在水边长大,除了捕鱼就不会别的了,而我也只会一些纺织的活儿。爹爹也知道要指望这种手头上的工作养活一家人是不怎么现实的,思前想后,一咬牙把家里面的所有积蓄拿了出来打算跟一个外乡人合伙做生意。爹爹对打点生意什么的并不通晓,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跟爹爹合伙的那个人在做决定,开始的时候倒也相安无事,那人每隔几天就会拿上账本上家里来告诉爹爹最近挣了多少,顺便把爹爹应得的那一部分银子交给爹爹。那段时间每逢空闲爹爹都会在我跟前夸那个人,说摊上这么一个靠谱的合伙人真的是上辈子攒下的福分呢。”
神天兵在慧兰的旁边坐了下来,“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慧兰无奈的笑了笑,“如果事情能够一直这样发展下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老天爷的性格谁又能说得准呢,不知道哪一天看你不顺眼就一盆冷水泼下来了。”
一个不小心,又把所有的责任推脱到老天爷的身上了,这让师出天宫的神天兵有一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虽然心里面有些芥蒂,但面子上面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的,这点基本的分寸都拿捏不好的话,天兵天将这个名头也就白担了。
“那天爹爹的合伙人又来找爹爹盘点,爹爹很高兴,准备了一大桌的酒菜招待那个人。在饭桌上,那人告诉爹爹,最近的行情不是很好,所以账面上的东西看起来很不如意。听说长安城的丝绸能卖个好价钱,所以他打算去长安城一趟。不过从临仙镇道长安城何止千里,这往来一次很要费一些周折,如果买回来的丝绸太少,从里面挣到的利润说不一定还不能堵上路费的这个窟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的本意是想让你父亲跟他合资前往长安城购买丝绸?”神天兵试探着问了问。
“是的。”慧兰点了点头,“因为之前与他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所以当对方提出这样的建议的时候,爹爹二话不说就把家里面所有能找出来的钱交给了那个人。那一夜他们聊了很晚,我因为觉得困了,早早的就回屋睡觉了,所以他们具体聊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第二天,爹爹把他送到了流沙河畔,在那里他跟着商队踏上了去往长安城的路。”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跟平日里面没什么区别了。爹爹日日惦记他的那个合伙人,但是半年过去了,从临仙镇外面经过的商队一个接着一个,就是不见那人回来。因为把爹爹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那个人,所以现在家里的情况已经是难以为继了。但爹爹非但不怀疑那个人,反而是以为那人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从来不曾去过铺子的爹爹决定去铺子里面见见合伙人的家人。”
“铺子?家人?”听慧兰说到这里,神天兵原本清晰的思路瞬间又堕入了迷茫。
慧兰点了点头,沉浸在这种悲痛的回忆中是在有些不堪重负。“爹爹的那个合伙人是一个外乡人,跟爹爹合伙做生意之后,他们揽下的那个铺面也就作为合伙人的临时住地处理了。”
“原来如此。”
“爹爹赶到铺子里面,看见的却全是陌生的面孔。虽然说爹爹很少过问铺子里面的事情,但在铺子里面帮忙的伙计却是爹爹亲自请的。直到这个时候爹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上当了,在跟铺子里面的新掌柜聊过一阵之后,爹爹才知道那合伙人早在半年之前就把这铺子转给了现在的掌柜了。爹爹回家之后就病倒了,多年以来苦心经营的家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别人骗走,换做是我估计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好歹爹爹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倒下,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爹爹的情况好了很多。每天都有乡亲从家门口路过,几乎每一个人都问爹爹这临仙镇还有机会吃到流沙河的鱼吗。尽管市面上的鲜鱼也不少,却远没有流沙河那些经过湍急的河水锻炼过的来得美味。爹爹就这样坐在门口思考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重新拿起渔网。”
“你就没有阻止你父亲?”
“没用的。”慧兰说着抬了抬头,“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件事情是执拗过爹爹的。好在前面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我也就没有再继续阻挠下去了。结果今天早上爹爹出门后,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曾回来。”
“要不,你现在带我去那流沙河看看?”
这句话算是神天兵愿意帮慧兰救回父亲的信号了,听到这个信号,慧兰也顾不上额头的疼痛与满身的疲惫了,起身就带着神天兵火急火燎的往流沙河赶去。
今天的流沙河仍旧是大浪滚滚,不过在神天兵的眼里,这样的规模跟天河里面的水差得远了。一说到天河,神天兵不免又联想到了曾经掌管天庭水军的天蓬元帅,只希望下个月月圆之夜他能够从魔咒中解脱出来。旁边的慧兰拽了拽神天兵的衣角,指着河对面一条已经搁浅在岸上的渔船对神天兵说,“公子,你看,那艘船就是我家爹爹的。听那些曾经看见过妖怪吃人过程的乡亲们说,那妖怪只吃人的脑髓,然后会把剩下的躯体仍上岸。可是我今天沿着流沙河走了好远都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怀疑爹爹有可能现在还没有遇害。”
寻思着带着慧兰一起行事多有不便,神天兵便决定先让慧兰回家里面去等着。“姑娘你也劳累了这么久了,要不然你先回家休息休息,寻找你父亲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会尽全力搜索,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的通知你的。”
慧兰也不笨,自然明白神天兵这样说的意思,“那慧兰就先回去了,公子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慧兰的家就在临仙镇口的那个小院子里。周围没有别的人家,很好找的。”
送走慧兰之后,神天兵思忖着应该怎样着手调查这个事情。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线索,唯一能扯上一点关系的兴许也就只有那条搁浅在岸边的渔船了。神天兵来到渔船搁浅的位置,把倒扣的船给翻了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渔船,没有发现什么血迹。只凭这一点,神天兵也无法断定这船上面之前是不是发生过搏斗,毕竟是泡在水里面的东西。再看看整个船体的构架,也没有什么严重毁损的地方,那就是说这船很可能是被江水冲到岸上来的。再往深一步想,能被江水冲到岸边的船只可能是没有人操纵的,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江水太汹涌,以至于开船的人掉进了江里面,但听慧兰说来,她父亲的水性应该很好才是。即便是落水,作为一个渔夫,也不太可能抛下自己赖以生存的渔船,所以说慧兰的父亲应该是在江心被妖怪袭击的。既然可以确定人肯定是被妖怪袭击了,但为什么没有发现尸首呢?莫非是那妖怪突然脑袋发热,想要抓一个佣人回洞府用用?正当神天兵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些动静。莫不是妖怪来袭?神天兵心神一动,乱云随即出现在了手上。深吸了一口气,神天兵握着乱云突然转身直刺身后。如此气势顿时让后面的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乱了阵脚,神天兵定睛一看,发现那家伙只是一头寻常的灰熊,哪里是什么妖怪。神天兵收好武器,重新回到渔船边,再看那灰熊却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嘴角垂着长长的涎水。顺着灰熊的眼光,神天兵才发现原来这家伙是在垂涎船仓里面的那些鱼。想来这些鱼离开水的时间也不短了,大多数的鱼已经失去了乱蹦乱跳的活力,如此一来更能推算出慧兰的父亲被妖怪拉入水里的时间了。神天兵选了一条还没有死掉的鱼,扔到了灰熊的跟前,灰熊一口衔住,很快就吃了个干净,然后做出一件让神天兵很诧异的事情来。
“谢谢。”这一瞬间神天兵愣住了,虽然说出身天庭,见过的山精野怪也不少了,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碰见一个会说话的灰熊还真的有点蹊跷。“是你在说话?”神天兵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灰熊把吃剩下的鱼尾巴吐了出来,“多谢你的款待。”
神天兵看着灰熊意犹未尽的样子,“要不你过来自己挑着吃吧。”神天兵这么一招呼,那灰熊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就过来了,先挑着那些活着的鱼吃了个痛快,到最后连那些已经死去的鱼也不放过。这样的吃相着实吓了神天兵一跳,“冒昧的问一句,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灰熊使劲的咽下了嘴里的东西,看那动作好像有些为难,流沙河就在跟前,他却十分固执的不愿意往前两步找水喝。神天兵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看着灰熊把满满一嘴的食物咽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回过身来的灰熊才想起来要回答神天兵的问题,“吃东西倒是每天都有吃,不过我这么大一头熊,成天吃草根树皮那也算吗。”
“说来你也算是猛兽了,怎么会沦落到吃草根树皮的境地?而且看你还能人言,想必也是有些修行,更加的让我难以理解啊。”
吃饱过后的灰熊直挺挺的躺在了流沙河边,抬头看了看奔涌的河水,又站起来往后面退了一段距离。
“我确实是有些修行,不过你得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啊。另外,看在你这么漂亮的招待了我一顿的份上,我还是好意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想要活命的话,最好是离那河边远一点。”
神天兵转身看了看身后滔滔的江水,听从了灰熊的意见,走到灰熊的跟前坐下。
“听说这流沙河里面有个吃人的妖怪?”
灰熊慵懒的抬起眼皮瞥了神天兵一眼,“不用听说了,这河里真就有吃人的妖怪,要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放着满河的鲜鱼不吃,偏偏去嚼那些难吃的草根树皮。”
“那你可知道这妖怪的来历?”
“来历?这个我可还真不知道,我就知道有那么一天这流沙河里面突然就不让人抓鱼了。那次要不是我脚底抹油溜得老快,恐怕早已经化为这河边的一具枯骨了。换做是你,你愿意把你的脖子勒在裤带上去找那妖怪聊聊他的来历?”
神天兵尴尬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似乎是对这个吃人的妖怪很感兴趣,所以如果你不怕死的话,我再透露点情报给你也无所谓。从我最近观察的结果看来,这妖怪跟魔王寨的往来比较密切。不过魔王寨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攀得上关系的地方,除此之外,那妖怪似乎跟乌斯藏的一个女子有些羁绊。我已经不止一次看见那女子从妖怪的手上救走落难的人了,这不今早又救下一个。”灰熊看着神天兵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接着说,“看你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最好是能帮我们把这流沙河里面的祸害给除掉,我已经对那些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了。”
“你说的那个女子在什么地方?”早上还救下一个人,这个人大抵就是慧兰的父亲了。
“顺着这流沙河向北走,不出两里你就能问出那女子的下落了,好了好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些了,除掉了这妖怪,老熊我请你吃蜂蜜。”灰熊说完,懒懒的爬了起来,慢悠悠的走掉了。
神天兵决定先去拜访一下灰熊口中所说的这个女子,意外的收获,说不定正在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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