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收假回来,整栋教学楼没几个真正收心想要好好学习的。到了晚上,各个班不是举行班级内部元旦晚会就是放着多媒体看电影。
下午吃饭时间,教室里已经有人将桌子摆到了两边,留出了表演节目的空间。
苏子扬是快上晚自习那会儿来的,距离上次体育课他请假回去过去了三周,他走进来,没拄拐没坐轮椅,就像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句话只是随意说说而已。
桌子按照座位顺序摆放,孙峻涛和苏子扬从葛菲的前桌变成了旁边桌。从通知要办晚会开始,每个宿舍都下了硬性指标,必须出不少于一个的节目。
王奕然跟葛菲商量好了要唱《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葛菲一下午耳朵里都塞着耳机,嘴里默念歌词,生怕一会儿要表演的时候出了错,以至于苏子扬都坐到了她旁边了葛菲也没发现。
晚会开始的时候姜老师准备进门嘱咐一些注意事项,一进门就被撒了一头的撒花,班长带头起哄让老师留给他们私人空间,姜老师气得边笑边骂:“别一会儿给我把房顶掀了!”
冬天入夜早,外面的天漆黑一片,能看到对面的高三教学楼里依旧是安安静静,教室里都是埋头写字的学生。
“高三真惨,”王奕然咂了咂嘴,说,“菲菲你歌词背过了没有?”
葛菲摇了摇头,说:“要不你一会儿还是自己上去吧,或者咱不要伴奏了,我发现我老进不去。”
“没事没事,大家都半斤八两,肖婷跟赵晴一会儿还说相声呢,那词儿比咱这长多了。”
沈思涵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跟吴超一起当主持人,话筒只有一个,两个人轮着用,串词听得底下笑声不断,孙峻涛兴致缺缺,看都不看沈思涵一眼。
葛菲旁边就坐着苏子扬,她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班里的灯只开了两个,上面挂着彩带,光线暗下来后更是多了丝过节的气氛。
苏子扬安静坐着,时不时看一眼葛菲,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即便暖气很足也没有脱,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想一想,似乎她穿的衣服总是脱离不了这两种颜色。
“不热吗?”苏子扬笑着说道,葛菲楞了一下,才反应出来这是在跟她说话,王奕然紧张地在一旁听歌,葛菲说:“不热。”
苏子扬想说“你都出汗了”,他转过头,再没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就轮到了葛菲跟王奕然上台表演,两个人走到了舞台中间,关家驹坐在讲台上操控着多媒体放伴奏,葛菲果不其然第一句就没跟进去,王奕然机智地从她手里拿过话筒,做了一个开话筒开关的动作,开始唱第二句。
有人开始给桌上发瓜子和饮料,班里热热闹闹的,真跟过年一样,有几个搞对象的把男女朋友都带到了班里,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看表演。
节目表演间隙还有抽奖环节,葛菲有幸抽到一个三等奖,奖品是“替班长代写化学作业一周”,沉寂许久的孙峻涛终于说话了:“卧槽,快看一下一等奖是什么!”
班长打开小纸条,上面写着:带王奕然同学回家。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苏子扬说:“这玩笑有点儿太过了。”
笑的人不笑了,说话的人还在窃窃私语,班长咳咳两声,“下面进入说出你的心愿环节。”
有男生拿了箱子进来,女生拿了便利贴发给每人一张,要求写下这一年的心愿,明年元旦开箱找到自己的看看实现了没有。
附中升上来的都在说之前种树时写下的心愿,孙峻涛想起自己的,自嘲地笑了笑,在便利贴上写下:考上清华。
王奕然偷瞄了一眼,嗤道:“你高二高考啊?天才。”
孙峻涛用笔随便涂了涂,改成了“王奕然瘦成安吉丽娜朱莉”,挑了挑眉,笑道:“怎么样?”
王奕然用笔敲了敲他的头,说:“滚。”
苏子扬看着眼前的便利贴纸,落笔写道:我希望葛,他用笔把那个葛字涂成了全黑,写下:我希望她不要拒绝我。
他想起去年的植树节,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说起愿望也想不起来要许什么愿的人。
班长来回转着收便利贴,转到孙峻涛旁边的时候孙峻涛说:“别偷看啊!”
“你的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泡妹子打游戏,”瞟了一眼苏子扬,班长说,“还有苏子扬的,连猜都不用猜,不是世界和平就是白板。”
苏子扬趁着班长说话的间隙将便利贴扔到了纸箱里,葛菲说:“班长,刚才恰好发到我这儿没有了。”
于是王奕然扔了便利贴进去,这个环节宣告结束。
就在班长刚把纸箱放到讲台的时候,班里的灯突然灭了,随之而来的是女生们的尖叫声。
透过窗,只见高三教学楼也是一片黑暗,不知是哪儿的店开张,烟花一声巨响,在天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整个学校仅存那一丝光。
尖叫过后就是平静,班长拿了手机出来照亮,突然说:“其实还有一个节目,苏子扬同学为大家表演乐器演奏,我特邀的。”
苏子扬大大方方借着手机的亮度走到了舞台中央,他的腿其实还有些问题,葛菲看到他在走的时候一个步子重一个步子轻,但是不仔细看了,又好像正常得很。
苏子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口琴出来,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教室里一片黑暗,零零点点的手机光也关了。
他吹的是一首苏联歌曲《喀秋莎》。
声音刚出来,葛菲就怔住了。
她想起有一年春节,一家人回老家坐在炕上,葛青在打毛衣,爸爸拿着一个几块钱的口琴在吹喀秋莎,爷爷用那不标准的普通话哼唱: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妈妈掀了帘子进来,让大家吃饺子去。
在清亮而又悠扬的口琴声中,葛菲有些恍惚,她发现苏子扬的眼睛在看她,尽管教室里漆黑一片,但她就是能看见苏子扬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也许是气氛是使然,又或者他吹得太好听了,葛菲直直跟他对望着,没有躲避。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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