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爷道,“当年我和你父亲约定的时候道,虽死不敢忘!如今既然我不能守约只能以死谢罪!”
陈休愣了片刻,心道不能守约就把婚事退了,这又是什么意思,便道,“这么却是遗憾。不过哪能以死谢罪!只当当日是句戏言好了!”
陈休被马老爷吓到,那马姜武又突然跪倒,“儿甘愿替父自裁!”说着便要拔刀,卢羽按住他右肩一把夺过。陈休才松一口气,心下却道你们马家人是不是都有这毛病,可你们要死自己死好了,在我面前做什么父慈子孝君子仁义?况且我是个冒牌来的,你们死了这罪可不按在我头上了?忙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陈休看那马家父子一副非死不可的样子,心说你们这些人可是活长了?急道,“人说一诺千金,二十年前一诺也按千金算好了!再加上每年按三分利息算,恩一共是多少金来着?”
卢羽一愣又是一笑,这倒是个办法。马父道,“哪有这个算法。”马姜武听‘铭希贾’这么算‘诺’,心下也是高兴的,心道不知能不能劝回父亲。
陈休见这两个也不急着要死,缓了缓道,“铭家世代行商,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的生意冷落不少,正好办点货回去。再说你一定要拿命换,我要你命有什么用?”
马父叹道,“贤侄不用宽慰我了!”
陈休心道,我得宽慰你,不然你死了,谁也饶不了我。嘴上却道,“我何必宽慰你!你若果死了,不只你一家当是我逼死了你,全天下人都当是我逼死了你了,我们呢铭家还怎么立足?”
马父道,“我已经留书,让他们告诉众人,是我马家失信,甘愿自裁。”
陈休道你还非死不可了!道,“你若是早已备好,我也不好拦着,您轻便罢!”陈休放开手道。那马姜武本以为‘铭希贾’是劝解的,听‘铭希贾’这么说一愣,随即死死拖住剑喊道,“爹!”
陈休只当没看到,只继续道,“正好我已在这,免得多年后千里迢迢前来吊唁。您死之后各方一定盛传您守信义,说可惜您有个不孝的女儿,然后又被恶毒的铭家人逼死。从今后我们铭马两家也不可能再聚,哎!可惜哦爹爹当年在时,咱铭马两家成世交,您这一死,我们说必定能成了仇人了。当然您真要死以宣扬您的忠义守信,还有我们铭家不讲道理。也是,您死我绝不拦着!只是天下人奚落我们铭家的时候可能不知道我曾经提议以千金换一诺。而马伯父一死,马小姐想必也免不了遗憾终生。”
马父一下愣住,虽明知‘铭希贾’是劝慰,可只是愣在那,他只想守住信义这些却全未想过。
陈休又道,“我看就如我说的。正所谓一言九鼎,一诺千金,马伯父当初一诺自然值千金。况且我正想着做点生意,不如给点钱了。一诺千金,马伯父不嫌多吧?”陈休接着道,“何必死守着一个约定,害了终生大事。况且我也有心仪的女子随时带在身边。”说罢一手扯掉卢羽头巾。马父却看卢羽那一头长发散下,可不就是个娇嫩女娃?陈休又道,“马伯父也没有毁约,是我卖了约定。马伯父要是同意就这么定了,咱们生意人讲究你情我愿的。”
陈休见马父不再坚持,当下拿去一旁的刀,又把马家父子一个个扶起。马家留陈休暂住,陈休心道,他这一番应付已是筋疲力竭,再留两日马脚可就全露了,哪能同意?马家当即命人准备千两黄金。卢羽见陈休竟真拿下,便要阻止,陈休道,“咱拿他些银子,救了他父子两人,他们不算亏。”见卢羽不理,又笑道,“这些金子太重,送我也不要。那个铭希贾不是要绕道吗?咱们从太湖坐船,带着这些金子找他退亲去。我看那小子又蔫又酸,到时候不同意就把他打得同意为止。”
卢羽被他逗笑,道,“你为救他们父子辛苦骗他,又成全了一段姻缘,我再不理你。这岂不是我小心眼了?”
陈休卢羽便要上路,马家又令人送他们,陈休道不必,谢辞。
行在路上。卢羽道,“不管你之前对我起的什么心思,我劝你打住。父亲曾说我自幼便老成持重的,我也长你几个月,你可唤我姐姐。”
这一路上卢羽正经说话的样子陈休见多了,也没太惊讶,心道肯和我这么说话不是比最开始见我便想走强多了?嘴上虽是应承,却是全不放在心里。
又骑马半日便到太湖边上冀曲城。
这太湖八百里,衔着远处雁回山脉,又汇聚了几条大江大河。北边临陈、南边接卫、又连着西边的吴以及东边的显,是这北方行船汇经之处。那一湖水接天连地,茫茫空阔无边。
山深藏贼,水阔多盗。
五十年前太湖水寇遍地,黑船小贼杀人越货比比皆是,后百里昱生祖父百里贺到此,将一干水寇整治。那时比较大的水寨有十三个,百里贺与那些人打赌,那些人输了便同意不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过往商旅有人将孝敬钱送给十三水寨,日后便成了惯例。那时十三水寨寨主结拜,以百里贺为连云水寨之首。再后来百里贺死,其子百里杜晨性格软弱,那些寨主也各自起了别的心思。那些商旅若是肯交‘水钱’,十三水寨保它平安,若是不交便不再过问。那时候小贼又多了起来,就是正经船家也不敢拉那些没交‘水钱’的人。百里杜晨被冀曲太守派兵围杀,百里昱生才做了连云水寨的大爷,领着连云水寨人反攻冀曲衙门,直把冀曲太守杀死。冀曲守兵不敌,那吴国又派兵前来却全被打了回去。至此太湖便无人过问,其周遭三城以及大小百十个渡口尽归连云水寨,吴陈显卫四国边界到此也不葚清楚。
陈休卢羽二人刚进了冀曲城门,便有人殷勤过来问他们去哪?是走人还是行货?几时走?去哪里?陈休没太整明白状况。那人道,“我是这的船门,两位可叫我一声寸头胡。在这冀曲是专门替要过太湖的人联系船家的。”这寸头胡正是冯虎柯世安排的。这几天一直招呼在城门口,看到一男一女两人同行,便拿着画像比对。终于见着这两个人,当下凑了上去。
陈休觉得好笑,“我要坐船直接去码头不得了?这太湖还能少船?”
寸头胡笑道,“看二位定然是第一次来这,这里的船不是哪个都能坐的。那些私船可没几个干净的。看两位面善我也不瞒你,二位想过这太湖,必须得从我这交些‘水钱’,我们给你找干净的船。这水钱,就是您从咱这过的路钱。所谓靠山吃山,我们这是临水吃水。这钱也不全交给我,我们也是往上交了。”
陈休心道你们这么说不就是全太湖人都是水盗了吗?!“我还没见过这么公然收钱的,我从陈国来,还真没听说过。你们这怎么回事?”
“你们外面来不知道,自从几年前百里大爷赶走了朝廷的太守,这太湖方圆全归入了连云水寨。可惜后来大爷走了,现在连云寨是二爷做主。二爷说了以后咱这也不用交粮交税了,不过这太湖是咱的地界,外人用咱的水过人行货怎么得交些钱。”
卢羽暗笑。
寸头胡道,“你们莫笑,这是你们赶上时运了。别的不说,若是前些年你们从太湖过可还真不定能安全过去。现在有连云水寨在那,一般的小贼不敢找麻烦。咱这价钱不多还能保你。”
正说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跑过来道,“船门,六爷让你去一趟。说是邵家那俩兄弟又逃了。”
寸头胡慌道,“怎么又给逃了?不说这次一定拿住吗?”
陈休好奇,问到,“这又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邵家弟兄都是咱冀曲之人,有些身手,可就是不识时务,私自行船。他水性又好,你去捉他,他跳水就走,几天不见上岸的。谁也逮不住他。只能拿住他的船,却又不顶什么事。”寸头胡说道。
卢羽来了兴致,道,“那坐他的船能不能安全过去?他们也做杀人越货的事?”
寸头胡笑了,“这可说不准。你坐了他的船,连云寨的看见可不行。他到是水性好能逃了,你们这些人一准被送回来。邵家兄弟脾气差,尤其是那老二,他若是嫌烦了把船客杀了也不是没有。况且他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不是不收钱,收的钱也不比我们便宜。”寸头胡见二人没反应,冲一旁喊道,“癞子!带两位…”
陈休当下打断,“等下…我们两个也不急着赶路,还想在冀曲玩几天。”
寸头胡心里暗道不拿住你们我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嘴上却道,“那行行行。正好六寨主找我,两位坐船尽管找我。”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