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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篇 迷情却乱 上,中(1 / 1)

作为魔王狂想的前传,讲述了无数虚无梦境之中的

其中一个悲伤的故事,一段完整的人生……

冷月凄凄,霜寒露重,在春夏之际显得郁郁葱葱的青山也在严冬的气氛下变得凋零下来,前人用双脚走出来的山路时高时低,坑坑洼洼,不时有岔出来的枯枝横在路上,又或是一些细小的枝丫钩住衣服……给在夜间行路的他们造成了很大困扰。

四周围很静,没有啸聚山林的猛兽在黑暗中喘息,也没有夏日里烦躁的蝉鸣,只是偶尔卷过一阵冻彻心肺的寒风,带来老树枯叶的低沉哀鸣,仿佛是在抱怨,诅咒这无情的冬季,嘲讽它嫉妒春的温柔,夏的热情,还有秋的默默关怀……然而,无奈的生灵们无力反抗大自然的动向,只能选择无声的抗议,还有悲哀地承受……

紧紧攥着丈夫微微渗出冷汗的手,是赶路累了么?美丽的女孩想要停下来,她想拿出自己精心绣制的丝巾替丈夫拭去汗水,在这寒冷的冬夜里,这个样子会得病的……

英俊潇洒的丈夫温柔地接受了妻子的细心服侍,或许是因为实在是太过劳累,丈夫不经意地呵出了一口气,却好像怕吹熄了手中的火把一般,轻微无声,但却伴随的冬日里常见的水雾……悄眼看了看携手而来的妻子,才发现自己的小伎俩早已落在兰心慧质的妻子眼里,她那好似会说话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在嗔怪自己的掩饰,又像是禁不住的关怀……

有点尴尬的丈夫微微侧身,没有说话,只是探过那宽大厚实的手掌,将妻子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握在掌心,享受这片刻的温存……他握得如此之紧,仿佛怕是失去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儿一样……虽然如今体质柔弱的妻子感到些微的痛楚,但是她却甘之如饴,这温暖,这心醉,这让她为之抛弃一切的动人感觉,这就是她修行千年来的答案……妻子多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在记忆的原石上刻下永恒的一幕……

走过无数岁月,见过纷扰众生,幸福的感觉才不经意间降临到那平静的心海,经历千年修行的心如止水在真爱到达的一刹那动荡了,翻腾了,本以为已然阅尽沧桑的理智也动摇不了情感分毫……自从灵智初开,那无依无靠,独自地踏上天道追求的美丽女狐终于找到了比那孤单寂寞的修炼更使人沉醉的感觉,而给于她这种感觉的,就是他……一个身世显赫却和她心有灵犀的人类……

拢在宽大衣袖之中的玉手温柔地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美而不艳,媚而不妖的玉容之上充满了幸福而迷人的笑容,那是真爱与生命的结晶……她放弃了一切神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只是想变成真正的人类能够和心爱的人厮守一生,而腹中的小生命就是夫妻两人生命与爱情的见证……而且……能够依偎在丈夫身边,感受那温暖安全的气息,更令她醉于无忧无虑的美梦而不愿醒来……

休憩了一会儿,丈夫的体力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但是他却并没有启程的样子,因为,他的手清楚地感觉到些微强行抑制的颤抖,妻子的体质萦弱,又怎能这么不眠不休地在山中赶路呢?他不由自主地关怀着携手与共的妻子,温柔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却好似因为冷风而有些失真:“晴儿,你还好吗?让你跟着我受这么多苦……唉,都怪我没用……”

自责的话语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妻子白玉般的手指封住了,眉目间,周晴儿似乎略带了一丝嗔怪,却随即展颜一笑,恍若牡丹盛开,甚至连冬日的萧索都被那笑容所倾倒,只听她盈盈说道:“不要责怪自己,然祁哥哥,你我夫妻一体,还说这么见外的话……你看……”

在这稍稍平坦宽阔的山道平台之上,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成为累赘,脸色平静的周晴儿努力立了起来,竟踏着舞步旋了几圈,依稀仿佛是魏然祁最痴迷的云芙蓉舞……她十分明白如若心爱的人被他的家族追捕回去的话,等待他这个得宠的旁支子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私奔,这个给家族带来耻辱的词汇将会被他那些心怀不轨的兄弟们挥洒得淋漓尽致……

尽管阵阵酸痛不时地侵蚀晴儿脆弱的身躯,但是比之修行路上的天劫魔障又算得了什么呢?比之丈夫的安危,一时的辛苦更是犹如尘埃一般毫无价值……只是,晴儿忘记了,如今的她,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妇人,却已经不是那个呼风唤雨,号称群妖之中最接近天道的狐仙了……

毫无预兆地,美丽而修长的双腿失去了知觉,猛然袭来的晕眩感让晴儿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在摇摇晃晃的摆动之中,只能拼命用双手护住小腹,无力地倒向大地。魏然祁惊呼一声,身形飞快地扑了过来,浑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崎岖险峻,如履平地一般地将倾倒的晴儿死死地揽在了怀里……

惊魂稍定,满头大汗的魏然祁不禁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看怀里的玉人,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担心地说道:“你看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还要逞强,快坐下休息……”

“我,我没有事的,你看我刚才的舞美吗?”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周晴儿此刻是那么的柔弱无助惹人怜爱,却还是想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兀自为自己辩解道,“只不过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罢了……”

“你还说,你的脚都已经肿起来了,快好好休息,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天资聪颖的魏然祁当然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妻子会这么不顾自己身体地催促他赶路,那全是为了不让自己有危险啊,想起上次晴儿默默离开的伤心,如今暗暗支持的坚定,魏然祁那杂乱的思绪瞬间就被不可遏止的爱意占据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你这个样子一定要赶快治疗,我们回城去,只要小心点……”

“不可以!万一你们家族……”清脆却显得分外焦急的声音嘎然而止,晴儿并不想提起那让郎君伤心的事实,那实在是太残酷了,血亲的兄弟却无时无刻不想致他于死地,没有亲情,没有怜悯,有的,只是阴谋诡计,和锋利的屠刀……“翻过了这座山,就到和州城了,在那里,没有人会认识我们,我们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幸福的生活了……”晴儿尝试着用另外一套说辞来劝服丈夫……

魏然祁的声音突然变轻了,混沌的话语仿佛是从远方传来,那轻柔的声音在晴儿的耳畔响起,却近乎一下子打碎了晴儿所有的坚持:“我们,至少我们要为我们的孩子想一想啊……”

天平的一端是刻骨铭心相爱的丈夫的安危,而另一端却是两个人将来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孩子,晴儿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踌躇之间,忽然听到了丈夫的一声长叹,回首凝眸,仰望着冷月轨迹的丈夫脸上突然闪过了一种莫名的复杂神态,悲伤,无奈,挣扎……最后又归于平静,晴儿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脑海之中空白一片,这种讨厌的感觉是什么?晴儿努力摇了摇头,不会有问题的,不会有问题的……

一阵沉默过后,原本麻木的双脚在丈夫的轻揉之下渐渐恢复了知觉,正不知应该如何取舍,甚至想要不负责任地交由丈夫来决定的晴儿愕然发现丈夫正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了手,温柔地对她说:“晴儿,让我搀着你走吧……希望孩子将来不要怪我呢……”

晴儿无语,只是依旧呆呆地坐着,她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分担丈夫的压力,为什么要把如此残忍的决定留给丈夫去作,她紧咬着下唇,泪眼迷蒙,樱桃小口中却吐出无比坚定的话语:“不,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难过,将来孩子长大了,我会告诉她,她的母亲只是一个胆小的女人,而她的父亲却是真正值得依赖的人……”

魏然祁浑身一颤,仿佛为了回避什么似的,又好像在追寻着什么的答案,目光游移不定,最后却落在了前方黝黑的山道上,这曲折的路途是通向一个完美的终点吗?还是会伴随着黑灰色调引导着迷惘的人们走向悲伤的歧路呢?

……

依旧凛冽的寒风像是来自九幽的呢喃,恍恍惚惚之中诱惑着世间的生灵,表面平静的魏然祁却止不住心中的胡思乱想,思绪纷扰盘旋,像是要被通向极端的岔路硬生生截为两断似的……一边,是山盟海誓的爱人,而另一边,却是妖怪,魔鬼,居心叵测……

手中传来阵阵温暖的感觉,那是属于“人”的气息,哪有什么阴冷?口鼻之间尽是隐约的女儿体香,又岂是非人的妖物所能拥有的呢?魏然祁心中波涛汹涌,沉闷的感觉简直让他感到窒息……晴儿是妖怪……这是真的么?假的,一定是假的!

三年了,在这三年之中,与晴儿朝夕相处的动人风景,未有片刻可以忘怀……曾经,魏然祁一直相信,便是天上的神仙也会羡慕自己美好的姻缘,曾经,他十分坚定地对自己说,要给予最爱的妻子一生的幸福……他更清清楚楚地记得,雨中,桥边,谦和温柔的身影,娴静微笑的玉容……那是他和妻子的第一次相逢……想起软声细语的甜蜜,嬉笑嗔怪的浓情,魏然祁那一直显得有些苍白的俊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温柔的笑容,仿佛重新回到了夫妻两人无忧无虑的新婚生活……

回首看去,聪慧过人的晴儿显然已经敏感地察觉了那孕育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炙热爱意,从妻子的神色中看不到一丝对于未来的迷惘,是因为有自己在她身边陪伴吗?晴儿那幸福的笑意总让人忍不住轻轻品味,细细呵护……可,可是……魏然祁一直尽全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的那一丝疑虑就如同死缠烂打的无赖,嘿嘿贼笑着,无良地低喃着魏然其最不想听到的词汇:“妖怪……人……妖怪……人……人……”他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心也被无情地劈成了两半,一半充斥了对妻子的无限爱意,另一半则是踌躇,犹豫,怀疑,还有不知名的怨愤……

蓦然一阵冷风吹过,魏然祁心中一痛,原本漫溢心胸的温暖感情眨眼间不翼而飞,欺骗,这个卑劣的词汇却将原本心有灵犀的魏然祁和周晴儿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天堑,慢慢地,暴躁的心理狂风卷走了留恋的魏然祁,而无情的思绪流水则在他不经意间模糊了那原本镌刻在灵魂之上的印记……水滴涤荡开来,而痕迹,却越来越淡……

取而代之的,是父亲阴沉得可怕的面容,和一直鬼鬼祟祟的混蛋道士那冻澈心肺的话:“你的妻子是一只妖怪……你和她的孩子是禁忌的妖胎,你妻子是妖怪……你孩子是妖胎……”这冰冷的声音就像是魔鬼的诅咒,一直在魏然祁的脑海之中飘飘荡荡,徘徊不去……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奇怪?”魏然祁在心中自己问自己,“我不是应该怨恨这个破坏了自己平和生活的臭道士吗?为什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对啊,我为什么要在乎?我是人,人总会死的,哈,哈哈!什么妖怪,什么仙人?为什么要在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人知道,魏然祁心中的笑容却越来越苦涩,而那计划之中的山崖却是越来越显得清晰……

山路,蜿蜒盘旋,月光,清冷依旧,枯枝树影的斑驳缓慢而又确实地改变着……路依旧在前方,只是,这条路却离梦想中的和州越来越远……

默默走了许久,魏然祁只是胡思乱想着晦暗不明的未来,而晴儿,只是心满意足地亦步亦趋,直希望能与丈夫厮守此生……在两人不经意间,一丝极其淡泊却飘飘荡荡聚而不散的阴云不知不觉地化开了清澈的月光……

晴儿突然感到一阵发自本能的心寒,沉醉在爱情之中的平和心湖被一下子闯入的不安感觉搅得浑浊了起来,她不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她甚至只是想将这一时的不安当作自己患得患失的女儿心,是啊,和州,不是正在眼前了吗?

和州,是一个好地方啊,官员得力,民风纯朴,晴儿还清楚地记得,四十年前她隐姓埋名游历天下的时候,特地为了和州的清新停留了好一阵子,也还记得,罐子胡同中,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还有李婶自卖自夸的祖传精致豆浆……晴儿用力地摇了摇头,心中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希望能够籍此冲淡讨厌的感觉,但是先天的敏锐直觉却一直盘旋不去,仿佛是在惶急地劝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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