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如临大敌（1 / 1）

章希如以为展烈炎会继续训斥杰克或者重申反对的理由，他却只是沉默，大概在评估陆家的危险性。

秒针走了几圈之后，她沉不住气了。既然展烈炎没有再度拒绝，大概是一时定不了主意，正是她应该加把劲劝说的时候。

她略一沉吟，缓声道，「其实陆家能做甚么呢？他们还要跟布朗丁先生做生意呢，不敢对我如何的。反正陆家的人都知道我了，也无所谓身份保密了。」

不晓得是她的话具有说服力，还是展烈炎自己衡量过后觉得这趟陆家之行确实问题不大，居然她刚说出最后一个字就他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露出微笑，朝远远站在另一边的彭浩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彭浩一直屏息静气等待结果，看到章希如的手势之后，又眨了几次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才重重舒了口气，随即一下子窝进沙发，显然他方才紧张得不行。

章希如给彭浩夸张的动作逗得噗哧一声，赶紧结束跟展烈炎的通话。然后板起脸走过去在彭浩旁边坐下，「喂，你大年初一登门拜访，怎么两手空空的？」

本来提出要章希如跟他去陆家见家长，彭浩已然尴尬得不行。如今居然直到对方问及，才发觉自己竟然忽略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礼节，他顿时老脸一红，摸着通红的耳根说不出话，好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改天补送双份，好不？」

章希如一听，忍不住大笑。

彭浩楞了楞，随即知道自己又被她玩倒了。然而这次终究是自己失礼在先，他只好别过脸不理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打开电视，闷声看贺年节目。

章希如笑着笑着，见彭浩不理自己，渐渐也觉得没意思，于是静了下来一起看电视。

只不过，节目播出一节又一节，过了半个小时，连一向有耐性的章希如都几乎忍不住要联络展烈炎、追问他们甚么时候才上门，轻快的《爱丽斯梦游仙境》弦乐门铃才响起。

章希如打开大门看到她的卫兵的第一眼，就明显感觉到他们如临大敌，随即看不清是谁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背后。

她惊魂甫定，便发觉展烈炎跟杰克目光森然地盯着彭浩，似乎随时都会拔鎗。

彭浩慢了一拍才吓得一跳，高举双手大叫，「来的时候你们不是搜过身了吗？我身上绝无武器之类的可疑物品！」

章希如连忙跟着澄清，从来自巴西的「水牛」山迪雅高背后伸出头喊道，「我好得很，他就是跟我说话而已。」

展烈炎神色没有丝毫放松，目光锁定彭浩，口上问的却是章希如，「彭先生有没有威胁你？例如用你家人朋友的安危……」

「彭先生威胁我？」章希如闻言困惑不解，甚至下意识戒备地望向彭浩，仔细回想今日他上门以后都说过甚么做过甚么。

展烈炎的目光愈发冰冷无情，直到彭浩的头摇晃得像拨浪鼓，她才醒悟过来，不禁啼笑皆非，「Eric用得着威胁我？我早就闷坏了！他的邀请正合我意！」

她刚开口，展烈炎的视线就转到她身上，彷佛在观察判断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章希如试着保持微笑，又过了半分钟，展烈炎才终于挥挥手，她立即感到周围紧绷的空气放松了下来，不禁舒了一口气。

只是展烈炎的语气仍然那般冷冰冰，「彭先生，我们职责所在，得罪了。」

彭浩干笑几声，连说了几句「没事」，不过没有半个卫兵搭理他。

误会解除，彭浩自己驾着保时捷在前面领路。

「黑豹」杰克负责驾驶一辆普通的凌志载着章希如。「紫龙」雷鸣跟「水牛」山迪雅高、「雪狼」云密斯跟「银狐」余诗雅这两组卫兵则各自驾驶一辆小型客货车，分别护在凌志的前后。

出发不久，章希如就看出来了，前面雷鸣的车子有意无意地跟彭浩的保时捷维持着一个车位的距离，却不知这是为何，想问又不敢问──默默陪着她坐在后座的「火鸟」展烈炎冷着一张脸，看起来跟平日没分别，可是她隐隐觉得，他还在为她坚持离开相对安全的章家一事不高兴。事实上，就连向来爱说说笑笑的杰克的笑容都少了一半。

「这辆不起眼的凌志其实是伪装过的军用车，防护性能是目前地球上，oh,no，只是联盟最顶尖的。」

章希如当然听得出来杰克的弦外之音，不外乎试探安睦有没有拿到斑奈塞星人的先进军火，要不就是借此话头提出联盟想要地球上最先进的军火。以前，她或者会傻傻地顺着对方的意思，问：「联盟最顶尖的不就是地球上最顶尖的吗？」至于现在，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和突击测验，她要是还那么傻，就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她挂上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脸天真道，「那联盟对我真是好呢！另外两辆客货车也是军用车伪装的吧，有没有特别功能？」

杰克的道行，不消说，比她高多了。他呵呵一笑，轻轻一句「真聪明」肯定了她的猜测，便转而讲起座下这辆军用车的各项参数。

章希如认真地听着，只是不是很懂，眼神有点迷茫。杰克居然完全没注意到，继续细数那些枯燥的参数。

由迷茫伴随着从新界到了港岛，杰克终于讲解完毕，车内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不久，四辆车子开始绕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太平山，章希如望着窗外满眼都是被誉为「东方之珠」的夜景，不由悲从中来──

大家一边担心生态危机，一边不忘继续破坏自然、浪费能源。地球上的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属于整个地球亿亿万生灵，人类何以自大地认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任意挥霍，并且毫无悔意？即使不理会其他物种，那自己的后代呢？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她闭上了眼，不愿再看。

幸好，车子颠簸了十多分钟便到达目的地了。

章希如看过杂志采访陆双骏的父亲陆展宏，有一部分提到陆家位处太平山区歌赋山普乐道的大宅，其中有一件事教她印象十分深刻：这里从前原来建有十多栋分散的豪门大宅，当中包括著名高级主宅项目「天比高」的五座豪宅，可想而知，这块地上住过不少显赫一时的豪门大族。而后来，那些豪门大族一一没落，于是他们的住所被陆家祖上陆续收购、之后拆卸部分原有建筑、改建部分、再增建部分，打造出自家的居所，一代传一代。

至于面积，陆宅占地约四万平方米──假若这是公元二千年，地方这么大，章希如不可能一眼看出地方大小，毕竟一个没有围墙的空间大到某个程度，单靠肉眼实在难以估量它的面积；而现在她之所以可以目测出陆宅面积，是因为如今香港几乎家家户户都安装了隔离污染的屏障，而陆家的隔离屏比较「大型」。

章家所在的那个「廉价」私人屋苑的做法算是典型，建筑商将隔离屏安装在门户的位置，取代传统的玻璃窗和木门，除了隔离空气中的有害物质外，还可以阻挡部分有害辐射。至于顶级豪宅级别的陆宅自然不可同日而喻──人家直接建构了三个网格穹顶（geodesicdome）作为隔离罩。三个穹顶互相连接，完全覆盖整个地段，看起来有点像英国著名的千禧年工程「伊甸园计划」（EdenProject）。这个穹顶所用物料并不透明，并且还会发光，以致章希如完全看不到里面有甚么。至于隔离效率，这类型的穹顶当然远优于章家那种聊胜于无的简陋隔离屏——她从前在报纸上浏览过有关报导，不过，此刻她依然被震撼了……

大概是彭浩使用某种装置确定了身份，部分隔离罩像自动门般分往两边退开，他随即将保时捷驶入去，泊到右边。

卫兵们却没有发动车子跟着，更没有下车的打算。只有展烈炎监督章希如戴好口罩后跟她一起下车，将她送到门口，叮嘱了一通，直到彭浩走回来等她，才转向彭浩，原来就冰冷的语气更加冰冷了几分，「别开外星人的屏蔽仪，每十五分钟我要跟她联络一次，确保她安好，否则我就得亲自拜访了。到时候就难免多有得罪了。」

彭浩当然不敢不答应，万一展烈炎武力硬闯，老板肯定会将所有损失算在他头上。

可是，章希如不答应。

「我明白你是一番好意，不过不开屏蔽的话，要是聊着聊着说了甚么跟他们有关的话，岂不是都可能会泄漏出去？何况就算我每十五分钟跟你联络一次，也不代表我安然无恙，说不定一把匕首正戳在我背后呢。」

看着气氛闹得有点僵，最近累积了不少这类经验的彭浩连忙赔着笑打圆场，「放心吧，这位……呃……先生，我们还要跟布朗丁先生做生意呢，可不敢惹他生气。」

展烈炎瞟了彭浩冷飕飕的一眼，哼也不哼一声就转向了章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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