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镜心水回来,玲珑萎靡了几天,连折沁过来她也淡淡的,问起缘由,她就以下山回来身心劳累来推脱,折沁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但观察了几次,见她没有太过的反应,就信了她的话。
沮丧了几天,玲珑觉得自己这样沉湎在消极的情绪里一点用也没有,这天午后忽然想起折沁曾说过要教她几样术法,便振作振作,细心的换了衣服,整了妆容去找折沁。
到了折沁的住处,还未进门,就听见一阵说笑声传出来,她驻足了一下,果然听见有沐月的声音。
“师叔,我师父上次传授的大周天运行心法,我有几个地方总是理不清楚。后来您给我讲解了一下,我倒是理解了两处,可是您看,您看这两处,还是不大明白啊。”这个声音是奉月。
沐月道:“师叔已经尽心尽力的给你讲解,你这木头脑袋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我看呀,你还是别麻烦师叔了,回去我给你讲讲就好了。”
“你……”奉月还没接上话,沐月马上把她打断了:“师叔,我新近学了个术,使给您看看,您帮我指点一二可好?”
折沁点头后,沐月念了一个简短的咒,手向大门上方的一只麻雀一指,一道亮光闪过,麻雀却飞走了,那光打在了一片瓦上。
玲珑站在门口恨恨的捏着小拳头,跺跺脚。刚准备敲门,头顶忽然落下个什么东西,砸在了她头上,她马上抱头哎哟了一声。
“什么人?”沐月奔了出来,见是她,马上口气就变了:“哎哟,玲珑你没事吧,怎么能在这偷听呢?我可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那个瓦片掉下来就能砸到人呢。”
玲珑心知沐月肯定是发现了她在门口,才故意使坏,但是她若生气就坐实了偷听的罪名了,虽说不是大事,却令人面上无光。
折沁听见玲珑来了,也走了出来,看她捂着脑袋,马上上去查看,问道:“可有伤到?”
玲珑深呼吸,把那口气压下去,挤出笑来,抬头对着折沁道:“无碍无碍,只是砸乱了发髻,没伤到的。沐月不是有心的,沁哥哥别责怪她呀。”
玲珑看到沐月在折沁背后对她翻了个白眼,扭头过去不乐意看她的样子。
折沁细细翻开头发看了,只是头皮红了一点,发髻散了,没什么大碍,才放了心,道:“进来吧,要不要我帮你重新扎一个发髻?”
玲珑面上如常,心里却爆开了一朵烟花般的开心,她看见沐月惊讶得嘴巴张开能塞进一只鸡蛋了。
说起这个扎发髻的事,还有一件很好玩的事情,那是刚从南海出发的时候。出门前,水君处的婢女给玲珑梳了个颇有心意的发髻,因小孩子只能扎双丫髻,便在发簪上费了心思,取了水君送的一套镶了珍珠的钿花仔细给玲珑戴在了头上,那些珍珠个个莹润璀璨,衬得玲珑分外的娇艳。折沁出来见了,也赞不绝口,结果到了第二天麻烦事就来了。
那天是宿在一个城镇上,清晨玲珑醒来,因为前一天比较乏累,睡姿差了些,那个颇有心意的发髻就成了颇具特色的鸟窝,拆开来重新梳的时候珍珠钿花又勾住了头发,疼得玲珑龇牙咧嘴的,折沁一个男子也没伺候过女娃娃梳头,越帮越忙,竟也急出一身汗来。
最后没办法了,只得差了店小二去寻了一个专门给女子梳发的婆子过来,才总算是弄好了。那婆子收了钱准备离开时,折沁忽然叫住了她,非要她把梳丫髻的方法教给他。那婆子看在折沁出的价钱比较满意的份上答应了,结果走的时候脸都要黑了。
折沁那双舞起剑来灵活无比的手,捏上了小小的发梳竟笨得像是一个糙汉拿了绣花针绣花一般,可怜玲珑的头发被拆开来梳了一遍又一遍,头皮都要被梳掉一层。好在虽然开头笨一些,梳了十遍之后,折沁已掌握了诀窍,终于在第十二遍梳出了一个看起来还好的丫髻,而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那婆子累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话说得口干舌燥,无奈是客人,不能口出恶语。玲珑估计如果是那婆子自己的儿子,别说骂,鸡毛掸子都要打断了。
折沁打小跟着养母做买卖,那张惯会哄人的嘴把好话说了个遍,婆子都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最后还是多加了一两银子,才让她脸色好看了一些。送了婆子出门后,玲珑马上抱着肚子笑倒在床上,折沁丝毫不介意玲珑的嘲笑,反倒十分开心的样子。此后几天他天天给玲珑梳头练手,到最后竟梳得越发熟练,手艺好得比那婆子还要好上几分。
只是回了千雍,就没什么机会让折沁给梳头了,后来玲珑学会了自己梳头,还是很怀念折沁给自己梳头的时候。
玲珑乖乖的坐在折沁房间里的凳子上,让折沁给她梳头,心里美得跟三伏天吃调了蜂蜜的的冰西瓜一般。折沁拉她进来的时候,让沐月她们先行回去修习,有了疑问以后再来请教,沐月她们吃醋吃得直要淹死在醋缸里了,走的时候也不忘狠狠的多剜玲珑几眼,玲珑只当没看见。
开始时玲珑不理解折沁不收徒弟的做法,后来她看见折沁天天被那些女弟子围着却忽然有些理解了。不是自己的弟子天天被扰尚可以找借口推脱,要是被名正言顺的徒弟缠着问东问西,饶是折沁脾气再好也是要被烦死的吧。也许可以收男弟子,可是若是自己心仪的小师妹天天缠着自己的师父问来问去,却不舍正眼看自己一下,心恐怕得碎成渣渣了吧,哪里还能专心修行。
折沁梳完,把玲珑转过来,端详了几个角度,觉得很满意,对自己辛苦学成,几年没用却仍熟练的手艺沾沾自喜,捏着梳子等着玲珑夸他。玲珑对着镜子照照,道:“勉强还可以。”抿着嘴也掩饰不了的笑却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午后的暖阳从开着的窗户照进来,玲珑却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两人的影子叠成一个暧昧的剪影,玲珑笑得心里酸酸的疼。
折沁教了她几句心法口诀,她都牢牢的记住了,又教她如何把自己不多的灵力凝聚起来,念动口诀来催动灵力,虽然效果不是很显著,但是术法却都是可以顺利的使出来。折沁赞她天资不错,如果灵力可以修习得深厚一些,就很好了。
玲珑当然知道自己是无法修习到那个程度的,又有些沮丧。折沁看她神色不对,马上转移了话题:“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领着玲珑到了院子的角落里,拨开草丛,里面赫然露出一只白色的兔子。玲珑惊呼一声,马上蹲下身抱了起来,在怀里细细的抚摸,她知道折沁一直记得上次她走失的原因是因为一只兔子,心里有些感动,笑着对他说:“谢谢沁哥哥。”折沁道:“这就是上次你看的那只兔子,我给你带回来了。”
“以后记得有喜欢的东西要第一个告诉沁哥哥,不管什么我都会给你拿到的。”看着玲珑的笑脸,折沁心情也甚好,不由说道:“等什么时候沁哥哥想收徒弟了,就收了玲珑小丫头,好不好啊?”
玲珑心中一跳,马上抬头:“这可是你说的哦,你不光到时候得收我做徒弟,还只能收我这一个徒弟,你答应吗?”
“哈哈,原来我竟要收一个这么自私独断的徒弟啊,这个师父要做的话还真是命苦呢。”
“其实,”玲珑脸红了,支吾着,“其实只要能和沁哥哥在一起,什么名分都可以的,不做师徒,当个小丫环也是可以的。”
“那多委屈我的玲珑小丫头啊,”折沁摸摸她的头,“你放心,沁哥哥说话一向都是算数的。”
玲珑的脸更红了,怕他看见,把脸几乎埋进了兔子的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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