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将信送给了平田株式会社后,林子云几乎每日都到泽尻家打探泽尻广智是否归来,一连数日也没有消息。
这些日子每日凌晨三点半,林子云便依自己的诺言只身来到奉京大学校园中奔跑了十圈,奔得汗流浃背,稍事休息后顿觉神清气爽,酣畅淋漓。跑完之后,林子云便翻身上马,独自一人策马扬鞭,跑到郊区练习佟德兴教给他的枪法和柳三通教他的拳脚和暗器。
单说这一日,林子云在郊外的一座小土山包上练功。他见周围地上草丛中簌簌声响,荒草摇摇晃晃,似有活向自己慢慢行来。蓦地,一条二尺来长的毒蛇蹿将出来!这一变惊得林子云后背发麻,慌得他向后退却了数步。
林子云心惊之下,抓起地上一块石子,仿照当时柳三通打龙兴庙绿衣喽啰的样子,将全身力量集中在手腕处,奋力将石头掷出。石头正砸在毒蛇腹部,毒蛇口吐鲜血,疼痛不已,挣扎一会,周身瑟瑟发抖,便再也不动了。
林子云仔细观察这条毒蛇,但见它周身翠绿,略有虎斑,后颈处呈血红色。林子云认得此蛇正是虎斑游蛇,俗称“野鸡脖子”。
林子云突然耳听得小山包下有二人推着一辆手推车行来,手推车满是货物,上面盖着一块黑布。林子云听二人说话叽里呱啦都是日语,便起了疑心,料想此二人必有歹意。待得观瞧,二人未着军装。一人将手推车推到火车道旁,立在当下,另一人从车里拿出一杆铁锹,在铁道旁挖了起来。
林子云见此情状,急忙低身蹲下,以免暴露目标,心想:“这莫不是又要炸谁么?上次在皇姑屯,这次在柳条湖,这帮狗日的到底想怎样?我一定得搅了他们的‘好事’!”林子云眉头紧锁,低头思考起来,正看见适才打死的那条毒蛇。
林子云深知有蛇一类身死心不死,死后尚要咬一次人才能彻底断气。是以不敢用手直接抓蛇,拿出银扇,将蛇挑将起来,手腕运力,将蛇甩出。
毒蛇飞将出去,不偏不倚正摔在其中一个日本人的脖颈之上。毒蛇将其脖子缠住,张嘴死死地咬在他的喉咙之上。
两个日本人大声惊叫,被蛇咬住的日本人死命地把蛇拽下,脖颈处被撕掉一块肉。另一个日本人向毒蛇飞来的方向望去,不见人影,骂了几句。
林子云心中暗喜:“教你们狗日的使坏!真想比坏,还未必坏得过爷爷我!”想到此处,不禁得意忘形。
只见那日本人大叫了三声,向天鸣了一枪,想召集同伴赶来。
不料这一枪却惊了林子云的枣红马。只见枣红马长嘶一声,挣脱绳索,狂奔不已。而此时,山包下面已集结了十余个日本兵。林子云心想:“你这畜生,偏偏这等时候发起疯来!”这一来,林子云便被这惊马暴露了!
山包下日本兵大叫一声,十余日本兵叫喊着“万岁”,便向林子云所在的山包上冲了过来。林子云狂奔,追上枣红马,纵身而上,疾驰而去。众日本兵也纷纷上马,追了起来。
林子云边跑边想:“搅得你们少做一次孽,纵是身死也是值得的!不行回身和他们拼了,杀得一个便赚得一个!”转念又想,“我才二十岁,凭什么就这么死了。我杀死一个鬼子兵又当什么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者陈先生的国宝我还没追回来呢,我不能如此这般稀里糊涂地便死了!”
日本兵见追他不上,便开了枪。好在林子云福大命大,并未伤到他。
毕竟林子云是本地人,进了城,林子云七拐八拐,来到了城南慈恩寺。林子云将马丢掉,只身混入中香客之中,慢慢窜入了大雄宝殿,趁和尚们没留神,藏在了如来佛金身造像身后。
林子云心中默念:“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今日林子云为破日本鬼子阴谋,无奈藏身于此。你们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是不会怪罪于我的。”林子云想到此处,心里渐渐释怀起来,呼吸也趋于平静。
只听得这时,一女子的脚步声进来,只听得她翩翩下拜,说道:“释迦牟尼佛祖、众菩萨,民女梅若仙为你们敬香。”
林子云一惊:“怎么她竟然来此拜佛?!”
林子云偷偷将头探出,只见她一身蓝色学生装,黑色长裙。此时她正在磕头,缩成一团,显得更加娇小。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来,双眸噙泪,跪在佛祖像前尤为可怜。梅若仙说道:“求我佛慈悲,保佑我手刃杀父仇人。”
说罢磕了一个头,起身又道:“再求佛祖保佑林子云……”
林子云听她说起自己的名字,心头一凛。
“保佑林子云和他爱的楚姑娘永结同心。”梅若仙叹了口气道,“佛祖莫要怪罪,我身负父仇未报,是不该动真情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在帮中弟兄面前一直极力掩饰着,我好累!”
林子云听得此处,心中不禁酸楚。
只听梅若仙又道:“我一开始甚至有些怨恨佛祖,为何教我在如此不合时宜之时遇见了林子云。他虽然不是武功盖世,学富五车。但他为了他爱的人,纵是龙潭虎穴也在所不惜,如今乱世,人人自顾不暇,又有几个人有如此胆识。我心心念念地想着他,我在他心里应该占不下一点位子吧。”
林子云听梅若仙如此夸赞自己,不禁感觉脸上微微发热。
说着梅若仙抹起泪来,愈哭愈是厉害,眼泪便似那天河之水,汩汩而下,林子云听得出来,这哭泣似有发泄之意。
待得情绪稍缓这才续道:“我知道我不该总想着他,他已经有了他的楚姑娘。怪只怪我在他的一生中出现的时间晚了一些。佛祖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扰乱他的生活,我会竭尽我的一生教他幸福,和他爱的人在一起。这样,我梅若仙纵死无憾。”
林子云此时眼泪簌簌而下,心想:“我林子云何以教你如此待我!”
梅若仙道:“唉,真是对不起佛祖,向您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您老那么忙,哪有闲心听我一个小姑娘说这些羞煞人的事。其实我这次来奉天找他,并不是来扰他烦心的,其实是有个日本朋友托我来找他办一件大事的!”
林子云听闻此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梅若仙又羞又怒,骂道:“何方蟊贼?躲在佛像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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