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大陆极北的一座雪山上，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静坐在风雪之中，身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好似从很久以前便没有再动弹一下。
风雪吹过，一道黑影在老者的身后慢慢浮现，黑丝纱裙即便在略显阴沉的天气下也格外显眼。
“回来了。”嘶哑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盘膝坐于雪地中的老人慢慢睁开双眼，仿若星辰在其中流转，老人开口的一霎那，天上飘落的雪花都仿似停止，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原样。
黑裙女子向着老人的方向微微躬身，声音却如同天地间飘荡的白雪般冰冷。
“徒儿回来了。”
老人望着自阴沉黯淡天空中如鹅毛般纷纷而落的白雪，心思好像完全不在这里，只是轻轻道：
“他怎么样了？”
黑裙女子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彩，轻声道：“一切安好，只是......”
老者轻轻点头，并没有继续询问，而是轻声道：“你还放不下吗？”
黑裙女子低垂着眸子却没有说话，只是纤细的玉指在背后微微攥起。
风雪渐大，不过老者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可闻。
“你还恨他？”
“是。”黑裙女子玉唇轻启，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神情冷漠的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如果你还恨他为什么还要救他，让他泯灭在虚空中岂不是更好？”老者眼中的星辰渐渐隐去，浑浊的目光平淡似水，却又仿似足以洞穿一切，淡漠无比的声音在风雪之中回荡，“那又何必用尽三世修为，去度那即将破灭的元神？”
听闻这话，黑裙女子没有说什么，玉指却因为拳头的紧握而微微发白。
老人背对着黑裙女子，昏黄的眸子之内仿似已经映出了她此刻的样子，一丝莫名的光彩被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所掩盖。
“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他到底是谁？”
“是谁...”黑裙女子紧咬红唇，眼中闪过一种复杂难明的神采，仇恨之内夹杂着留恋，“徒儿知道，但是......”
望着漫天的风雪，黑裙女子娥眉都在轻轻颤抖......
“徒儿真的不能看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黑裙女子美眸睁大，其中勉强出来的冷意已经支离破碎，就连音调也是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但转瞬之间便清醒过来，看着老者已经落满飞雪的背影，螓首低下，低声一语，“是徒儿让您失望了，徒儿告退。”说话间，曼妙的娇躯已经消失在漫天鹅毛大雪之中。
虽是背对着黑衣女子，但她的一举一动却还是被老人看在眼里，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心中的想法，只是深凹的双眸望着灰暗的天际，在飞雪之中轻声一叹，“痴儿啊，痴儿。”
“融汇天地的绝代仙皇又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而后便闭上了眼睛，气息再度慢慢消失在这片天地中，宛若一尊磐石雕塑，任由狂风将头顶白发吹得乱舞，飘雪在身上积了一层又一层。
……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岁月已再没有意义，不见流逝，亦不见倒退，只是如循着车辙般静静的向着某个必然的方向行进。
不知过去多久，无边寂灭的黑暗中一粒尘埃般的莹白光点闪现，靠近便能发现，极远处看过来的一点莹芒仅是一具残破不堪的躯体，躯体上满是鲜血，烛火般点点荧光就是从这些鲜血上发出，颇为显眼。
岁月流逝，寂灭黑暗中，散发着淡白荧光的残破躯体不停的，不辨方向的飘荡，光芒如萤火虫般的忽明忽暗，在深邃的虚无恰似棋局中一颗陷入绝境的白子，不灭的神念自其内传出。
“我...死了吗……”
“这是在...哪里……”
“是了...不过...我又是谁……”
寂灭的黑暗中注定不会有人回答这些问题，也许莹白光芒终有一天会在黯淡的虚空中泯灭，也许依旧千百年如一日般在混沌中漂泊。
却无人知晓，一丝浅笑在那残躯的身边回荡。
“棋局伊始……”
“该你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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