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卷风肆虐过后的大漠，倒显得平坦了不少，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正是这个理，万事万物变化均包含至理，就看一人能不能发现得了。
儒家自始皇一统天下之后，便分化出了无数流派，其中影响较大有一流派名理学，言“理”为万物之本源，又言“理”为本，“气”为具，万物既同“理”，又因万物本身的不同而在“理”的表现上而不同，名“理一分殊”。所以，从一事一物的变化中也是可以明悟天道变化。
钟启微微感叹，却是知道，这“理一分殊”源自于禅宗和华严宗的“月印万川”之说，后被理学诸位大家发扬光大。可见，世俗中一切学说、一切流派都自有其道，万万不可小觑。
龙卷风也不知把他带到了何方，钟启循着天地元气的变化和沙漠上的痕迹，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远远看到商队正在整理散乱货物。
董老看到钟启走来，不由惊喜万分，忙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钟启摆了摆手道：“给我准备一僻静之地，我要先休息一下，等商队出发时叫醒我便是！”
董老这才发现钟启面色异常之苍白，嘴角还有丝丝血迹，不由吓了一跳，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安排人手给钟启寻了个避风之处，见他闭上双眼、盘膝而坐，亲自看守了一会，才转身而去，心下却暗暗忖度：“莫非是小兄弟嗜学如命，才亲近体验龙卷风运行之理？”又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所想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看其样子，倒像个武林人士。
“这次是有些托大了！”钟启感受着体内一团乱麻的真气，不由苦笑，若不是他修出五种真气，根基上更加深厚，情急间可以转换手段，说不定早就被魏岩格杀当场。
“太虚望气”并非万能之术，魏岩限于天资，在术法的控制上并不能达到极尽精微，才让钟启有更多可乘之机，若换成其他几位师兄，必不会如此，即便有破绽被他看出，凭他眼下的修为，也是抓不住。
钟启缓缓调息着体内真气，思索着真气转换之道。五气相生相逆，也自可构建出一种循环，他分出一丝“玄水真气”，朝“青木真气”探去，果然，两者甫一接触，“青木真气”就像火里被泼了一桶油，猛然一涨，化为一道洪流向着“离火真气”而去。钟启略一犹豫，便放任不管。
如此由青木至离火，再由离火至戊土、太白，最后又回转至玄水，“玄水真气”一震又复分出一道真气，注入青木。
钟启未及高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五气相生相化，越转越快，看似真气不断增加，但却是无本之源。在“化气”之前，真气说到底还是自身精气所化，并不是凭空生出，而眼下五气却越变越多，岂会寻常？照此下去，自己岂不要被体内的真气吸成人干？
钟启果断异常，庞大无比的念头、意识立即罩下，强行导引，分开五种真气，这一分开，一丝丝虚弱感顿从身体深处传来，让他原本就虚弱无比的身子更加疲惫。
钟启叹了口气，知道这种方法只能是在和人争斗是作一时之算，让某种真气于一瞬间涨大几倍甚至是十几倍，不过却不能多用，更不能作为修行之法，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弄不好还会伤及本源，绝了化气、炼神之望。
除非已经进入“化气”之境，能够直接淬炼天地元气，才可以做这方面的尝试。不过五气在转换之间应该还有什么关窍自己没能够想通，至少天地元气的淬炼不可能这般简单。
钟启放下心思，不再考虑这些事，凝神恢复体内伤势。五气中，“青木真气”、“玄水真气”犹善恢复固本疗伤，是以他倒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钟启感觉体内的伤势已彻底稳固下来，才缓缓睁开眼，却见一双清亮的眸子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由笑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何指教？”
旁边董老忙道：“这是我们大小姐！”
少女眉靥如花，十八九岁，一身黑色长裙，除了眼睛清亮之外，神色却极为淡然，见钟启醒来，便道：“我乃柳家长房一脉柳含烟，此次随商队远赴西域，能够安然于此，还多亏了先生！”说着向钟启行了一礼。
“机缘所致而已，不必挂怀，我也正好借贵商队回转中原！”钟启站起来，摆手道。
“小兄弟是不知道，那龙卷风擦着商队而过，若不是兄弟让大家提前挖抗准备，怕是损失远不止于此，这些都是小兄弟的功劳，当得！当得！”董老忙道。
柳含烟淡淡道：“不错，所以还要请董老照顾好先生！”说完朝钟启点点头，就转身离去，并无再多说一句话。
钟启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董老见状，笑道：“大小姐貌美无双，温婉动人，又有经世之才，在帝都可不知羡煞了多少青年才俊！可惜大小姐一个都瞧不上，我看小兄弟倒有几分机会抱得佳人哦！”
钟启笑了笑，不动声色道：“作为柳家长房一脉，即便想磨砺自己，也不该这般就随商队远赴西域吧？”
董老闻言不由苦笑连连，道：“小兄弟还真说对了，大小姐是在帝都惹了麻烦，才出来避难，不过那事也无多少人知道，大家都只以为大小姐在家族失势，转而打理自家商队而已！”但对于什么麻烦事，却语焉不详，显然是有什么顾忌。
“你家大小姐也是个厉害人物！”钟启也不多问，无非是红颜祸水之类的故事，又和权贵豪门联系在一起，各有各的难言之隐。
董老听钟启说得老气横秋，心里略微有些不快，不过当然不会表现出来，道：“大小姐自是极好的，打理家族产业不足半年，便已把一切均纳入自己掌控之中，可谓多智近妖！”
钟启微微一笑，也不去在意董老的语气，两人一时间无话。
没过多久，商队再次启程，钟启和董老依然走在最前面，一路上偶尔谈论下各地风闻，亦或是存思聚气，倒也不寂寞。
董老却是惊奇钟启见闻之广，像是没有没去过的地方，可看他年龄，又不可能，他自不知道，“书成天地”并不仅仅只是句空话，也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高来高去的修士存在，而那些在世俗中打磨的散修，即便是“化气”之境，也十有八九不会御空而行。
如此两三日过去，黄沙依旧，驼铃悠悠，商队如往常般徐徐前进。钟启体内的伤势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对于五气相生相化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忽而，一道道长啸声自前面冲天而起，高亢裂金，中气十足！
“难道又是马贼！”董老脸色不由一变，而且这次看来还不是简单的人，极像是怀有绝学的那些武林人士。
没过多久，便见二十余黑袍人联袂而来，脚下轻盈，一步便是丈余。后面是一顶小轿，被两个大汉抬着，上坐着一翩翩公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微微摇动。
正是钟启在客栈遇到的那位公子哥，不过不知为何另一个同行老者倒没出现！钟启微微一笑，这三月天气，他还要拿把扇子装模作样！
“赵威！”董老眉头大皱，比上次遇到哪些马贼还要忧虑百倍。
一众人在商队三丈左右的距离处停下，赵威收起纸扇，笑道：“柳家小娘子，别来无恙否？本公子听说你远赴西域，特带二十武林高手前来相迎！”
柳含烟头戴面纱，分开众人走了出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赵威所带之人，眼里流露出一丝嘲讽，道：“不知赵公子有何指教？”
赵威嘻嘻一笑道：“见到本公子了，怎的还以纱遮面，难道是被这西域的风沙吹皱了不成？不过本公子不在乎，快摘下来让本公子仔细瞧瞧！”
柳含烟冷声道：“我倒也不在乎，就是不知太子殿下在不在乎！”
赵威神情一窒，冷哼一声，心道：“原来太子想纳她为妻是真有其事，不过太子算什么，等桂王成功登上大宝，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手一挥，指着两人道：“你们过去保护柳小姐，万万不可惊扰了对方，不然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柳含烟神情更冷，道：“赵威，你真想撕破脸皮不成？就是不知你们赵家现在能不能承受得起？”便见一对对兵士自商队中走出，拿着弓箭对准了前方。
赵威笑道：“柳大小姐，你可别误会，这大漠中马贼众多，我也是担心你的安慰，不过你放心，我手下这些高手即便是一人独斗一众马贼也不会落下风，保护你是绰绰有余！”
柳含烟不由默然，对方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他岂会听不出，赵威根本就是想裹胁着自己进入帝都，这样自己家族就是不想站队，也要站队了，而且是在最不利的情况之下，那样的话，不论哪方笑到最后，自己家族的结局怕是都不会太好。
可是，若是以武相抗，虽说对方不一定敢这般做，但正如对方所说，自己所带的都是些普通兵士，虽然器甲精良，但不一定能够讨得到好处，最后只会白白牺牲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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